“把手伸出来。”

  小女孩羞答答地伸出手，林飞将大苹果塞到了她的手中，她握住了大苹果之后，马上飞快地向楼道里跑去，林飞听着小女孩的脚步声，一路来到了三楼，在那长长的露天走廊里，一扇老旧的铁皮门敞开着，走廊的对面一个老太领着一个小男孩路过，小男孩好奇地向屋内张望了一眼，被老太赶紧拉着向前走，嘴里头小声念叨着：“臭孩子，乱看什么看，这家马上要死人了，小心沾了晦气。”

  老太的年纪也快有七十岁，胖胖的小男孩看样子八九岁大，老太的脚下有些蹒跚，但速度却不慢，一老一少从林飞的身前路过。

  林飞的心里头咯噔一声，难不成是那老伯受伤之后不行了？可当时他观察过老伯的气色，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内伤呀，只是较严重的皮外伤，再怎么着也不至要了命吧。

  林飞拉住了老太的胳膊，“大娘，你刚才说有人要死了？”

  老太嘴里头一直碎碎念道，说什么晦气，怎么就搬来了这么一家人，被林飞突然拉住脸上表情一愣，疑惑地道：“小伙子，你想干啥？”

  林飞笑了一下，说：“大娘，我听你刚才说，那家……”

  老太不耐烦地道：“要死人了。”

  说完，挣脱了林飞的手拉着孙子继续下楼了，嘴里头小声地咕哝着，“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没礼貌，和我老太动手动脚，换到我年轻那会儿，这就是耍流氓，得挨处分！”

  林飞一阵汗颜，继续向前走去，这会儿楼梯上传来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一个身材不高的中年胖子，一边擦着脑门儿上的汗，一边从林飞的身边挤了过去，“借过借过……”

  中年胖子像是个肉球一样从林飞的身旁过去，奔着那扇敞开的门就进去了，这男人腋下夹着个包，大热天的穿着一身黑衣服，那包油光锃亮，这一身衣服也是邋里邋遢。

  老头儿见孙女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大苹果，后面却不见林飞，马上责怪了一声，“你这小丫头，有了吃的就忘了正事，爷爷让你带回来的恩人呢，你把他给带丢了？”

  说着话，老人就起来准备亲自去迎接林飞，回过头看了一眼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大宝啊，你在家等爸一会儿，爸爸去带个人上来，人家三番两次帮了咱们，第一次到家里来，他年纪比你小一些，待会儿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儿子并没有任何反应，老头儿脸上的笑容里满是哀伤的痕迹。

  老头儿的心中叹息，泪水憋在眼眶里，他还不等走到门口，就被外面冲进来的中年胖子给撞了进来。

  “哎哟！”

  中年胖子捂着汗淋淋的脑门，“大叔，你可撞死我了。”

  老头儿被撞得后退了一步，认出了中年胖子，“小葛呀。”

  中年胖子一脸嬉笑，典型的一副奸商模样，“大叔，我提前来量个尺寸，把衣服和料子都替你儿子先备好。”

  “这……”

  老头儿回过头看了床上的儿子一眼，心中多有不忍，可已经到了今天，如果东西不提前备好，到时候怕是来不及。

  “好吧，我去接一个人，你等我回来再量，别惊着我儿子。”

  “好的，大叔，你家里有水么，这一路跑上来渴死我了。”

  老头儿回过头看向小女孩，“丫头，给葛叔叔倒一碗水。”

  小女孩像是没听到一样，背对着老头儿，她站在床边，手里的那红红的大苹果，放在了爸爸的手里，爸爸的大手很大，也很粗糙，这只大手先前曾力大无穷，可现在却握不住这苹果。

  小女孩两只手抱着爸爸的大手，“爸爸，这大苹果一定很甜，你快吃一口吧，还有这棒棒糖，也很甜呢，你吃呀。”

  小女孩兜里的棒棒糖也塞到了爸爸的手里，这个棒棒糖她只吃了一口，真甜，于是马上又用糖纸包好留了下来。

  老人浑浊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中年胖子脸上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嗨，这小丫头还蛮孝顺的嘛。”

  林飞这时拎着水果走了进来，见老头儿在门口站着，不像是有恙的样子，心里头终于踏实了，可屋里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那是人长期卧床身上发酵出来的味道。

  “老伯，我来了。”

  林飞笑着向老头儿打招呼，老头儿连忙回过神儿，回过头看向林飞，苍老而又哀伤的脸上挤出笑容，“小伙子，你来了。”

  中年胖子也看过来，他一看到林飞，脸上的表情立马机警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哟，小兄弟你不会也是同行吧？”

  林飞此刻再打量这中年胖子，尤其看到他包里露出的一截黑色的皮尺，马上明白他是做什么的，寿材店里的掌柜裁缝。

  林飞把水果放在了一旁的桌上，从里面拿出了黑色的塑料袋，里面包裹着的是八万块钱，塞到老头儿的手里，“老伯，这里面一共是八万块钱，你先拿着用，要是以后再有什么困难，给我打个电话。”

  “小伙子，这……”

  老人一脸的惊慌，？八万块钱，他可是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了，今天早上那从宝马车上下来的中年人给的是六万，这小伙子额外收了一万块的手续费，按说最多也就给他六万，剩下那一万是这小伙子的，可这一下居然拿来八万。

  老人的心里一阵羞愧，亏他早上的时候还想着这小伙子是帮了他，但这钱是这小伙子借着他向那宝马中年男人讹的。

  林飞笑着说：“老伯，我们遇见了三次，也是缘分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林飞说完，向着屋里走去，当看到小女孩握着她爸爸的大手，那大手里握着一个苹果和一根棒棒糖，林飞的心头一震……

  不大而又光线灰暗的客厅里，中年胖子眼巴巴地看着老头儿手里的黑色塑料袋，眼神里满是市侩狡黠的光芒，本以为这是户穷人家没啥大赚头，可现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