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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节(2 / 2)


  天澈是在接到烈王传信之后就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无言谷,只是匆匆一眼扫过状态完全颠倒过来的两人就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一句话也没有多问,直接从两人中间擦肩而过走向屋内的云潇,上一次分别的场面似乎还历历在目,每一次离开之前她都是笑靥如花的对他挥手,而每一次回来的时候又是伤痕累累让他心疼,瞬间有一种强烈的怒火涌上心头,让他一改平日里温和的形象对着一边的两人破口大骂:“你们搞什么东西!”

  还是第一次见到天澈发脾气,连笑眯眯的蚩王都捏出了一手冷汗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他一来,一直昏迷不醒的云潇忽然微微睁了眼睛,虽然朦胧的视线根本看不清楚面前的人是谁,潜意识竟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温暖让近乎崩溃的理智也略略清醒,天澈连忙收敛了情绪,小心的扶着她摸了摸额头,发现冰凉的皮肤开始出现了温度,连密密麻麻的裂缝也缓慢褪去,她懵懂的盯着他看个不停,好一会才终于笑了起来,一如从前那个天真浪浪的小师妹,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师兄!”

  “阿潇……”天澈哽咽了一刹,忍着伤心温柔的笑着,“好些了没,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她呆呆歪了一下头,视线穿过天澈的肩膀落到后方的两人身上,仅仅是一秒钟的呆滞过后,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下去,宛如凋零的花朵失去全部色泽,又不知是被什么剧烈的情绪影响竟然毫不犹豫的抱紧被子往床角缩了过去,天澈只是轻轻拉了她一把,见她触电般的战栗起来,双唇青紫抖个不停,目光更是失焦的到处游离,如此巨大的反差让天澈心底又气又急,也让才松了一口气的两人不约而同又捏紧了手心。

  好久之后她才慢慢平静过来,木然坐在床上,仿佛灵魂完全不在这里,天澈见她面色灰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喊了她一声,云潇动作僵硬地抬头看着他,忽然又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然后松开紧握的被子缓缓地走下了床,她的脚步很摇晃,是扶了一把天澈之后才勉强站稳,然后默默拿起架子上的外衣穿好,还抚着长发稍微整理了一番,最后才朝他踮了踮脚,指着门外:“师兄,我没事啦,你别担心。”

  这下反倒是天澈呆若木鸡的怔住了,她看起来哪里像是没事了?分明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对劲了!他微微蹙起了眉,似乎犹豫了一下,瞄了一眼跟他一样呆住的两人,小心的问道:“阿潇,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啦。”她穿好衣服,站在门边懒洋洋的伸了个腰,真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是那般清澈见底的笑脸,一边的风冥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嘀咕,“怎么回事,该不会把脑子弄出毛病了吧?”

  “你脑子才有毛病!”云潇瞪着眼睛骂了一句,噼啪甩开他的手跑到后院里,正好风青依迎面走来,两人开心的抱在一起,这般咄咄逼人的语气倒是让风冥感到了熟悉,可他还是完全搞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天澈赶紧追了出去,拉了她一把按在旁边的小椅子上,“你先别乱动,让烈王过来看看……”

  “哦……好。”她乖乖点头坐好,虽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却让院子里的几人同时感到后背发寒,直到紫苏走过来小心的检查了一番之后,捂着胸膛松了口气,“还好黑焰被及时压制了回去,能醒就好。”

  云潇踢着脚尖戳了戳天澈,像小时候一样用力捏了他一把,笑哈哈的接话:“我说了没事了吧,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不?”

  天澈还是一脸严肃,火种的强大在于匪夷所思的自愈能力,确实能让身体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如常,但是她看着越正常,天澈的心底就越紧张,终于还是认真的在她面前蹲下来,问道:“阿潇,你真的没事了?”

  说完,他抬手指向了身后的两人,云潇咬了咬下唇,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她默默看着不远处完全颠倒过来的萧千夜和帝仲,觉得沸腾的心血似乎化成了一股淡淡的叹气,从空荡荡的胸口吐出之后倏然消失,那双明媚如火的双瞳此刻冷定的宛如一潭死水,好像有什么剧烈的感情在无声里崩溃,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苦笑袭上心头。

  短短的沉默,让气氛死一般的凝滞下来,无喜无悲,明明一句话也没有说,却好像已经说完了所有的话。

  神裂之术的影子一动不动,虚无的身躯里空落落一片,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来,而帝仲也在双目空洞地看着她,她继续转过脸和风青依聊了起来,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一样,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这一刻所有的争抢都可笑无比,让两人同时沉默着,半点声音也无法发出。

  无言谷的天空是虚假的繁星璀璨,闪耀着一点点皎洁的微光,映照着她清澈的容颜,透出前所未有的陌生。

  第八百八十九章:线索

  一连好几天,无言谷内窒息的气氛让风冥这个谷主坐如针扎,一早察觉到不对劲的禺疆第二天就溜之大吉了,三个女人倒还能凑一块聊聊天,他们三个男人就只能一人一角坐在湖边一言不发,天澈每天要忙着门内的事务,只能在晚上的时候御剑过来小坐一会,现在一到白天他就感觉头皮发麻,看看左侧的萧千夜,再看看右侧的帝仲,自那天之后这两人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就算他尴尬的杵在中间两头找话,回应他的也永远都是一模一样的沉默。

  要不是风青依无法离开无言谷,他真的恨不得立马卷铺盖走人,而这一切的关键仍在云潇,冷战也好、发脾气也罢,哪怕是出手一剑砍了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也好过现在这样看似平静的相处,她真的会在见面的时候挥手对两人打招呼,只不过称呼变成了“师兄”和“大人”,以这三人复杂的关系,可以做恋人,可以做敌人,甚至可以形同陌路,唯独不可能做回朋友!

  简直是要命了,顶着那么人畜无害的一张脸,对着萧千夜喊师兄,对着帝仲喊大人,愣是把心虚的两人吓的不敢吱声,搞什么,是报复吗?可看那家伙天真浪漫的笑脸,怎么看也不像是故意的。

  唯一的好转是他们两人似乎放弃了争抢,虽然每天就大眼瞪小眼的冷战着,倒也没有再次动手打起来。

  只是看目前的架势,他也无法判断这件事到底会如何收场,但他能明显感觉到云潇身上一种极为强烈的隔阂,那不是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才有的客套,更不是对敌人的警觉,而是对身边泛泛之交的寻常人,仿佛擦肩而过般的生疏,她会和你说话,会对你微笑,但只要一转身就会有萍水相逢再也不会相遇的错觉。

  这样的感觉无疑是让人不安的,因为那双清澈赤诚的眼眸里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让处在风暴中心的两人无法再靠近她一步。

  风冥唉声叹气,一筹莫展的扶额,感慨着女人心就如海底针,是他这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怪物也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好在这个时候,湖水被微风搅动,又是一个久违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风冥微微抬眸,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般立马飞身冲了过去,才踏入内谷的琅江被好友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没等他反应过来,风冥已经皮笑肉不笑的抓着他的手腕一把拽了进来,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搬椅子请坐,琅江莫名其妙的看着谄媚的人,奇怪的道:“你搞什么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

  “救命啊……”风冥抓着脑袋扑在石桌上,抬手指了指左右两侧的人,嘀咕,“快救救我,把这两神经病赶出去。”

  琅江这才注意到两人,好一会才尴尬的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的接话:“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难怪我过来的时候碰到禺疆,他跟逃命一样没说上几句话就脚底抹油跑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少说风凉话了,快想想办法。”风冥赶紧挥手打断对方的坏笑,琅江拖着下腮望着帝仲,那个人看起来只是安静的坐在湖边,但总有些憔悴的气色让人隐隐不安,想到这里,琅江脚下一动就直接位移到了对方身旁,抬手用力捏住了对方的肩膀,果不其然见帝仲眉峰剧烈的一蹙,没等他避开,又探向胸膛的位置,这两次的试探让帝仲的脸庞不受控制的惨白起来,甚至喉间一酸重重咳了几声,琅江摇头叹气,瞄了一眼另一边神裂之术的萧千夜,低低说道,“伤的不轻啊,紫苏不是也在这,怎么不让她给你看看?”

  “又不是我的东西,不必麻烦。”帝仲淡然的甩开他的手,琅江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骂道,“就算你不打算还给人家,也不能真的把身体玩垮了是不?我听说他和辛摩少主交过手,是叫重岚的那小子吧,我见过一次,说是天才也不为过,你本就旧伤未愈,这下还被火种之剑连续刺中两次,肩上的伤还不算严重,胸口这一剑带着黑焰直接穿透了身体,再不好好养一养会出问题的。”

  说完他转过去笑吟吟的看着萧千夜,小声叹了口气,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听直言不讳的说道:“不是我要帮这家伙说话,他现在还给你就是在害你,你承担不起这具身体如今的负担,所以……稍安勿躁吧。”

  “哼。”他终于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帝仲的嘴角也缓缓勾起了一丝没有温度的微笑,冷不防的接话,“他自己实力不够抢不回去,怪不了我。”

  “咳咳……”风冥尴尬的重咳打断两人的针锋相对,不想在这件事上火上浇油,连忙扯开话题问道,“我听说你和禺疆本是一起过来的,中途你说要进去雪山里转转,这又是什么东西吸引了你的兴趣,都到门口了还耽搁好几天才来找我?”

  琅江识趣的笑了笑,解释道:“只是察觉到一抹非常特殊的神力形成了看不见的结界,所以绕路过去转了转,那地方似乎有强大的法术掩护,在我靠近之后隐约还能听见低低的吼声,不过此股力量澄澈浑厚,对方对我也没有敌意,想来是什么栖息于此的神兽,既然如此,互不打扰保持现状就好,我也就没有太过深入调查……”

  “等等,特殊神力的结界,还有神兽镇守?”风冥的目光豁然雪亮起来,顿时嘴角微微一抽,仿佛是联系上什么正在调查的事情,琅江见他忽然出现的意外和焦灼,反而是抬手指了指帝仲问道,“当时你们也在附近吧,我其实感觉到你和那只小鸟似乎起了什么争执,不过那股神力太过特殊,我才让禺疆先来无言谷,然后自己过去查探究竟,否则我们应该正好能撞上才是。”

  帝仲的指关节一瞬间就捏的发白,眸光一扫有如利剑,低道:“在哪里?”

  琅江顿了顿,发现面前三人的神色皆是复杂而凝重,带着一种焦虑齐刷刷望了过来,让他也不觉紧张起来,回忆道:“应该是在昆吾山附近。”

  “昆吾山?”风冥托腮沉思,不解,“昆吾山不远啊,那地方我去过,没有发现你说的那种拥有特殊神力的结界,更没有听到过神兽的吼声,内谷一些古书传说里倒是提过,说是昆吾镇于流泽,扶桑植于碧津……”

  风冥倒抽一口寒气,扶桑?内谷书籍记载,西王母座下女仙就曾从扶桑树下移植过飖草,并将其播种在咸池附近,而日出於暘谷,浴於咸池,在她的阴谋败露之后,为了不让这种致幻成瘾性极强的仙草危害一方,西王母将真正的咸池隐于天地间不复踪迹,并派遣了神界的守卫“希有”驻守其中,这该不会被失控暴走的火种惊动,阴差阳错主动现身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风冥僵硬的扭头望向帝仲,他已经站了起来,古尘落入掌心,看似神色淡淡实则已经不顾身体的负担冲了出去,好在琅江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低道:“我虽然没有太过深入,但是那地方别有洞天,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法术结界这么简单,你这幅身体到处都是伤,还要敌我不明的闯进去实在太危险了……”

  话音未落他就瞥见旁边神裂之术的幻影以更快的速度一闪而逝,风冥皱着眉只能加固了无言谷内镜月之镜的屏障,冷着脸没好气的拦住萧千夜提醒:“你就更不要逞强了,神裂之术对自身根基修为要求极高,同时还需要周围环境里有浓厚的神力支持,你现在出了无言谷能不能保持这幅模样都不好说,别过去打草惊蛇,若真是神界的守卫希有,你们暴露了云潇的身份对她百害无一利。”

  “暴露什么身份?”忽然,云潇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嘴角含笑望着各怀心思的四人,重复了一遍,“暴露什么身份?”

  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四人同时收敛了神色,不约而同的说出了一模一样的三个字:“没什么。”

  云潇奇怪的眨眨眼睛,坦白说这张傻乎乎的脸一旦认真的盯着他们,总是莫名其妙就让人感到后背宛如有无数蚂蚁在爬,短短几秒钟就让人捏出一手冷汗,但云潇只是咧嘴笑了笑,这才晃悠悠的甩了甩手里提着的东西蛮不在意的说道:“那就先吃饭吧,看见这个彩色的萝卜了吗!青依种的,她特意挖出来向我炫耀了半天,所以我决定,今天亲自下厨做饭。”

  风冥的脸直接就绿了,显然是早就尝试过这种彩色萝卜的味道,翻了个白眼头疼不已。

  说完她就开开心心的跑开了,琅江一脸黑线的看着云潇的背影,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声问道:“这小姑娘脑子没出问题吧?我怎么感觉她怪怪的?”

  “她清醒的很。”风冥的脸色显然不怎么好看,不着痕迹幽幽的回道,“这不是清醒的让某些不讨人喜欢的家伙直接变成了普通人?看着对你挺热情的是吧,其实对谁都一样,再也没有区别了。”

  他呵呵笑着,看见面前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回避了目光,不知望向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