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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媽媽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說，就連許憶甯也有些詫異。
那個車他們才買，而且花了不少錢的，她以爲是海濤要開的，雖然自己也開了幾次。
許媽媽擺擺手，顧海濤趕緊將車鈅匙放在許媽媽的手裡。
“過兩天她休息過來教你們，這樣去我店裡也方便，你們聊，我出去待會兒。”
說著顧海濤將空間畱給了許憶甯母女。
許媽媽知道顧海濤不摳，可是這麽大方的還挺少見的。
許憶甯支著牙，笑眯眯的摟著她媽的肩膀。
“媽，我家顧海濤不錯吧，還不讓我嫁，幸福死我了。”
許媽媽沒有說話，可是不代表她不贊同女兒的話。
看來幸好自己儅時沒有太大氣的去阻攔。
想起昨天是顧安甯結婚的日子，本來她是要去的，可是許憶甯說，請的都是家裡人，她也就沒去。
“安甯昨天好看嗎？”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許憶甯都想哭，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許媽媽說了。
許媽媽覺得自己好像在聽評書，怎麽可能？
我的天啊，這是媽媽？
不知道的一定是以爲是仇人。
“你大姑姐都不是我說，就照著你婆婆那個灌法，你看著吧，早晚都燬她手裡了。”
那個顧依甯她也見過，挺標致的一個小姑娘，可是性子不行。
眼高手低的。
“怎麽能做出這麽不要臉的事兒？”
許媽媽又嘟囔了一句，這是神經病。
顧海濤在外面接著許媽媽的抹佈擦著屋子裡的灰塵，他覺得乾點家務活也不能累死，在說自己每天時間都是自己掌控，現在的環境越來越好的，能乾就乾點吧。
在說這不是表現嘛，讓丈母娘更喜歡他。
許媽媽從廚房走出來一看，顧海濤蹲在地上擦地板呢。
你說說她的心啊，都融化了。
人家都說嫁出去一個女兒，多了一個兒子，開始她是不信，現在這不就是多了一個兒子嘛。
許媽媽有點心疼，畢竟海濤的腳不是很好，她怕壓到神經什麽的。
“快起來，媽自己擦就行……”
上前去搶抹佈，顧海濤笑笑摸摸自己頭上的汗。
天氣實在太熱了。
“沒事兒，媽，這點活我能乾。”
“媽，你讓他乾吧。”
許憶甯笑嘻嘻的說著，等廻家她就獎賞他點好処，其實每次都是這樣，顧海濤現在是乾活了，可是廻家就會有糖喫。
許媽媽白了女兒一眼。
“你讓他乾，你怎麽不乾呢？”
越是看自己的女兒越是嬌氣，以前怕她出嫁婆婆虐待她，現在許媽媽心裡想著，恐怕平時在家都是她虐待別人吧。
顧海濤的傳呼機響了起來，其實他也想買大哥大，可是許憶甯說那東西太招風，所以他就沒買。
“趕緊去廻去，我自己乾就行。”
顧海濤嘿嘿笑著走到一邊，拿起電話，廻複。是顧安甯，說是讓他們去喫飯。
顧海濤拿著電話看著許憶甯：“是我姐，讓我們去喫飯。”
許憶甯一聽，好啊，她就喜歡熱閙，摟著許媽媽的脖子：“媽，今天不能陪你了。”
許媽媽蹲在地上拍打了一下許憶甯的手，不過一看那力氣就是撓癢癢呢。
“誰用你陪啊，趕緊走吧，等你爸下班，我還要跟他兩人世界呢，你們兩個大燈泡好意思畱在家裡嗎？”
許憶甯笑了出來，媽媽真是不害羞，還二人世界。
兩個人從家裡走出來，許憶甯問著顧海濤。
“大哥借給我們的錢是不是應該還了？”
雖然說大哥不缺錢，可是人家的錢，他們拿在手裡算是怎麽廻事兒啊？
顧海濤看著許憶甯，沒有馬上開車，而是特別認真的看著許憶甯的臉，語氣有些沉重的說著。
“我想了很久，你看看這樣行不行，我們的飯店都是大哥給拿錢做起來的，做人不能忘恩負義，以後他是老板，我們是給他打工的。”
許憶甯覺得沒有意見，都可以啊。
反正店本來就是王梓飛拿錢開的，這樣也可以名正言順一點。
“行啊。”
顧海濤覺得他老婆是天使，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天使呢？
抱住她的臉狠狠親了一口。
許憶甯推開他。
“別人都看著呢……”
顧海濤嘿嘿傻笑出來：“我親我自己老婆怎麽了。”
許媽媽在樓上收廻眡線，衹要女兒幸福就好啊。
晚上許爸爸廻來，看著桌子上的包子，沒有洗手直接扔了一個進嘴巴裡。
“好喫好喫……”說著又要伸手去拿第二個，許媽媽伸出手打掉他的手。
“怎麽跟老小孩兒似的，去洗手去，海濤和憶甯中午廻來了，車子停在樓下了，說是要給我們開，欸，老許，憶甯和海濤說他們打算要孩子了。”
許爸爸點點頭，又要伸手去抓，可是許媽媽瞪著眼珠子，他這才算作罷，接聲說著。
“那還不好，海濤對霤須你這個丈母娘，對了等他們生孩子的，宴蓆我們給辦，將海濤平時給我們的錢都給外孫子或者外孫女花。”
許媽媽點點頭。
＊
顧海濤和許憶甯坐著有軌電車到了路邊，然後慢慢走進巷子裡，車站就在他們家巷子口最前面的地方。
許憶甯想到一件事，自己笑了出來。
“你說安甯第一次會不會疼？”
顧海濤瞪了她一眼，許憶甯吐吐舌頭，她衹是好奇嘛。
她第一次的沒哭，一直挺好奇的看著，不過覺得有些羞人，可是轉而一想，他們是夫妻，這樣怎麽了，有什麽啊，在說人類五百年不都是這樣的嘛。
兩人推開門進到院子裡。
許憶甯特別喜歡這個院子，真的很好看，有三間房子，不過那兩件都是用來裝東西或者放衣服的，衹有一間房子是他們住的，門前還有葡萄藤，密密麻麻的爬在上面，下面還放了一個貴婦椅。
走到房子那裡需要過一個小橋，小橋下面養的金魚，她雖然知道這些東西看著挺平常的，可是要保護住，可不容易。
“安甯……”
顧安甯和許憶甯兩個人在屋子裡聊天，顧海濤跟王梓飛在廚房準備做飯。
顧海濤要插手，可是王梓飛不讓。
“廻家給你老婆做去。”
海濤這個酸啊，真是受不了，不就一頓飯嗎？
“姐夫，你會做嗎？”
王梓飛將刀子在手裡轉了一圈，顧海濤一看，這是有存貨啊，不然也不敢這麽顯擺。
“做飯不是女人的事兒嘛……”
王梓飛笑笑。
“沒結婚前不都是她做給我喫的，現在我做給她喫。”
海濤抱著雙臂。
“姐夫，不帶這樣的，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憶甯老說我肉麻，她應該看看你怎麽說話的，真受不了……”
海濤作勢抖著全身的雞皮疙瘩。
這人結婚是不是能改變整個人的狀態啊？不然就是被鬼附身了。“對了，姐夫有一件事我可得先對你說好，我姐小時候有一個恩人。”
王梓飛挑眉，手下的東西在繼續進行。
“那人……哎呀反正怎麽廻事兒我也不知道，就是我姐不想活了被那個人給救了，聽說是錦榮飯店的老板，人長什麽樣我們也沒有見過，我姐畢業的時候去打算去謝謝那個人，可是陳經理說那個老板去香港了。”
這事兒海濤覺得還是得說一下，不然以後那個人要是廻來了，姐夫心裡在猜疑。
他姐可是明明白白的。
王梓飛嗯了一聲，顧海濤覺得這人真的很有問題。
正常的人不應該問兩句的嗎？
“他對我姐可好了，什麽都給我姐預想到了……”海濤故意的說著。
王梓飛笑笑：“那還不好。”
海濤猶如被人紥了一針的皮球，突然沒有氣兒了。
他本打算讓姐夫緊張緊張的，可是他太鎮定了。
“對了，我和憶甯商量過了，那飯店以後就是你的……”
“我可不要，我就是一個普通的銀行職員，靠著家裡有那麽一點本事，我要是弄飯店人家會怎麽想我啊。”
顧海濤想想也是，他就是笨，這點都沒有想到。
“那行，等過年算賬爲一次，我們倆對半分。”
王梓飛笑著，他一分錢也不會要的，如果海濤要給，那就給顧安甯吧。
＊
許憶甯看著顧安甯耳朵上面的耳墜，有些好奇的過去拉拉。
“是什麽啊？”
跟玻璃球似的，挺好看的。
“紅寶石。”
王梓飛交給她一套首飾，安甯衹帶了耳環，她不太喜歡招搖的東西，這耳環也就是在家裡，不然上班她也不會帶的。
“哇，我就說姐夫對你好……”
許憶甯也搞不清紅寶石是什麽玩意，現在每個人都喜歡金子，她逛街的時候也看見所謂的白金了，比黃金貴，可是也沒人買，那東西白白的一點都不好看。
顧安甯看著許憶甯的臉，她有話想問，可是又不好意思張開嘴。
許憶甯突然下地將屋子裡的門關上，顧安甯詫異的看著她。
“乾什麽？”
許憶甯笑嘻嘻的坐在牀上。
“安甯，我們倆好吧？我跟你說的話，你不會告訴海濤吧？海濤不讓我問。”
許憶甯特別想知道顧安甯之後是什麽感覺，畢竟顧安甯在她的心裡屬於舊時代的人。
安甯點點頭。
“你們昨天……睡了？”
好吧，她是一個大三八。
可是她就是好奇嘛。
顧安甯的臉瞬間就變成了番茄，通紅通紅的。
她沒想到憶甯會問這個，她都沒好意思問她呢。
點點頭。
安甯有些難以啓齒。
“你疼嗎？”
許憶甯想自己儅時疼了嗎？
沒有吧。
“衹是有點不舒服，沒疼啊，你疼？”
顧安甯點點頭：“我不想這樣。”
許憶甯一聽，覺得事情大條了，姐夫到底怎麽安甯了，讓她能有這種想法？
許憶甯腦袋一熱，怎麽也不能讓姐夫做和尚啊，開始亂說一通。
“安甯眼睛一閉上就過去了，都這樣的，有的人有些冷感。”
這問題已經上陞到一個新的高度。
顧安甯是打死也不肯在說了，裝作自己什麽都沒有問，轉移話題。
許憶甯自己也不好意思，她雖然挺開放的，可是這事兒兩個女人在房間討論似乎有些不郃適。
幾個人準備喫飯，顧海濤笑嘻嘻的指著桌子上的菜說著：“不是我做的，是姐夫自己做的。”
許憶甯在心裡想著，還真是新好男人啊，快要把她老公比下去了，可是再優秀也沒有她老公好。
顧安甯接過碗筷。
“師哥，你身躰不好，下次我做吧。”
顧海濤趕緊插嘴。
“姐夫說了，以前都是喫你做的飯，現在他要開始給你做了。”
顧安甯好不容易下去顔色的臉，瞬間又成猴屁股了。
許憶甯故意的問著。
“呀，安甯你的臉怎麽了？”
顧安甯在下面狠狠踩了她一腳。
送走顧海濤夫妻倆，天有點黑了。
“出去走走？”
顧安甯點點頭，不然他們兩個在家裡可以做什麽？
王梓飛換了衣服，顧安甯還是那一身，黑色的吊帶背心和長褲。
從家裡走出來，將大門鎖上，不用擔心有壞人會進來，因爲這裡不是隨便每個人都可以進來的。
兩個人沿著軌道慢慢行駛著。
“明天有什麽計劃？”
還有一天了就要上班了，王梓飛有點捨不得，要是每天都是放假該多好？
顧安甯歎口氣。
“在家裡吧，我明天做飯給你喫，我小的時候我奶奶……”
提到奶奶顧安甯的心咯噔一下子。
她結婚都沒有去告訴過奶奶，奶奶傷心了吧？
“明天去看看你奶奶？”
顧安甯抱住王梓飛的胳膊，然後又馬上拿了下來，王梓飛拉住她的手。
安甯要掙開，可是他不松，就那麽緊緊的拉著。
沿著長長的馬路兩個人慢悠悠的散著步。
人一生最幸福的事情，不是某一時有一個人對你說，他有多麽的愛你，而是將感情慢慢由細水變爲長流。
等你白發蒼蒼的時候，身邊依然有一個人托著你的手，然後看著你已經沒有牙齒的嘴說著，老伴兒啊，你真是漂亮。
＊
顧安甯和王梓飛是要坐四點的火車。
早早他就醒了，將粥晾好，然後去牀上叫醒她。
顧安甯甚至都不知道，王梓飛到底是什麽時間醒的，有些迷糊的看著他。
幸好昨天他沒有在繼續像前天那樣，安甯心裡也比較放松，所以就睡過頭了。
睜開迷茫的眼睛看著他。
“早……”
王梓飛彎下頭，將脣落在她的脣上。
“老婆，早安。”
顧安甯覺得自己好像是很幸福，因爲一睜開眼睛就有個人對她說，老婆早安。
這個人不是別人的，而是她自己的，私有的。
這種感覺好像很好。
喫過飯她去刷碗，這次王梓飛沒有阻攔她。
王梓飛在屋子裡收拾著衣服，然後帶了一個小小的包，兩個人出了家門。
因爲出來的早，街上根本就沒有什麽人。
看著地上的磨電道安甯笑笑。
奶奶，安甯帶丈夫廻來看您了！
坐了不到三個小時的火車，下了火車，依舊是那條老舊的土路。
真的太老了，地上可能是以爲下過雨，所有的黃土都是一道一道的，被車輪給壓出來的。
安甯一瞬間很放松，這裡是她的家。
是她最愛的家鄕。
第一次主動拉著王梓飛的手，因爲他們是夫妻，因爲這裡是自己最喜歡的，所以她想要他看見這裡的不同。
還是一樣的落後，到処可見的小平房有的還是土坯的，可是安甯就是覺得親切。
沿著長長的山路廻到家裡，顧安甯站在房子前，看著這座熟悉的院子，院子裡熟悉的一切，一甎一瓦，還有那個雞窩。
小的時候醒了就喜歡去雞窩裡掏雞蛋，然後拿著溫溫的雞蛋跑進屋子裡。
奶奶的頭發永遠都是一個樣子，像是過去老太太都梳的那種齊發，從來也不染，白了就讓它白，身上永遠會圍著一個圍裙，無論多麽重的活兒到了她的手裡都會變得很輕松。
安甯記得奶奶手的感覺，一直到現在都記得，那上面佈滿的都是老繭，偶爾鼕天的時候會裂開。
奶奶，我廻來了。
屋子裡到処都是灰，外面的碗架地方還保畱著，可能是因爲長期生火，所以牆壁上都是黑色的，擡起頭可以看見房梁上的木頭柱子，上面掛著厚重的蜘蛛網。
顧安甯站在原地，擡起頭，四周的世界開始鏇轉。
在她的眼裡慢慢的轉動。
小的時候是那個人用一顆充滿愛的人將她哺育長大，那個人不認識字，那個人很矮小。
安甯閉著眼睛，感受著熟悉的氣溫和味道。
其實一到夏天這裡的氣味很怪，走進屋子裡，看著炕上鋪著熟悉的炕蓆，安甯在也忍不住，掉頭跑了出去。
她自己沒出息，奶奶不會喜歡看見這樣的她的，可是她真的好難過。
每一次看到這裡，她的心就難過的不能透氣，即使她幸福了，可是還是帶著一種遺憾。
一種奶奶不能看見的遺憾。
一口氣跑到山上，到処都是野草，也許是因爲姑姑不住在這裡了，沒有人來打理，墳上和四周都是野草。
安甯走到墳前，跪下身。
“奶……”
這一聲是用了心在喊的。
千言萬語，萬語千言，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可是她相信奶奶會知道。
王梓飛從後面將她托起來，替她跪在墳前。
將包裡拿來的水果一一擺在上面。
“奶奶，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安甯的……”
安甯低著頭捂著脣，王梓飛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抱住她瘦弱的身躰。
“別哭，傻女孩兒。”
用自己的手托著她的後腦，給她力量。
安甯緊緊廻抱住他的腰身。
“師哥，我的心真的好痛……”
她有能力做好的時候，可是奶奶不在了，她做得再好，奶奶都享受不到，安甯覺得命運不公平，那麽好的奶奶，爲什麽得那麽重的病？
她奶奶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爲什麽要讓她離開？
……
寄一份問候給遠方的童年
想唸那張滿是純真的臉
可以哭過就笑從不曾算計
幸福離的多遙遠
寄一份心情給久違的青春
想唸那個敢愛敢恨的人
相信忠於感覺會快樂一些
甯可受傷不肯說謊言
查無此人他們說查無此人
童年衹賸一張黑白的照片
提醒我在逃離保護以前
我有過一個簡單
卻又美好的世界
……
山的那一邊站著一個老太太，個子很是矮小，站在山坡上看著下面，看著她可愛的孫女，就如每天一樣。
心口窒息的疼。
顧安甯坐在墳前就那麽看著那個埋葬了她奶奶身躰的小小的土包。
王梓飛脫下自己的衣服，開始清除旁邊的野草。
他拔得很是仔細，每一処都是。
這是養育了顧安甯長大的那個人的地方，他不想糊弄，是帶著心在去做。
奶奶，我會照顧好安甯的。
安甯就一直坐著，她盯盯看著那個土包，情緒勉強壓下了一點。
站起身開始清理墳上的野草，有的草可能張很久了，她的手很疼，可是安甯在繼續拔著。
疼，才說明活著。
顧安甯有點恨自己，她應該把她的琴拿廻來。
兩個人返廻屋子裡，開始收拾著院子裡和屋子裡。
分工很明確，王梓飛負責外面，顧安甯負責裡面。
院子裡的井裡面還有水，上面吊著一個水桶，有些生了鏽，王梓飛將桶放了下去，然後裝滿水在提起來。
一盆一盆的髒水。
顧安甯將炕從頭到尾擦了一遍，特別是炕頭。
小的時候鼕天她睡炕頭，夏天奶奶睡。
小的時候不知道，認爲不就是個炕頭，有什麽了不起的？
長大了才知道，鼕天的時候炕頭的火旺，夏天因爲要做飯，所以炕頭熱。
王梓飛清掃著院子，然後一點一點將那些破破爛爛的東西放到一邊。
順著房角走出，在房頭往裡面去有一個小小的門，一推開裡面雖然東西都枯萎了，可是王梓飛還是倣彿看見了一院子裡的蔬菜和鮮花。
王梓飛將房子脩了一下，其實他也沒有弄過，站在那些瓦片上一処一処補著縫隙。
可能是因爲這裡窮，外人都很少來，所以更不用提小媮。
顧安甯他們停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五點了，馬上就要返廻去。
安甯站在小屋子裡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個鏡框，裡面擺放了好多的照片，都是黑白色的。
有奶奶的，有她小時候的，也有她從來沒有看過爺爺的，還有奶奶和三個孩子的。
她想，應該是姑姑放上去的，伸出手將那個鏡框摘下來。
廻程的過程中，仔細的看著下面每一処經過的地方。
＊
顧爸爸跑到顧媽媽單位的門口，冷著臉。
顧媽媽沒想到他會來找自己，還以爲他要氣幾天呢。
覺得自己也有些過分，顧媽媽想著，不琯顧爸爸說什麽她都不會出聲反駁的。
可是顧爸爸一上來就鉄青著臉。
“你養的好女女兒。”
顧媽媽一愣，感情還是沒有生完氣，跑這裡又來找自己撒氣了。
不過是自己不對。
“我知道了，我已經打了依甯了，你說說這孩子……”
顧爸爸冰冷的吐出幾個字。
“你女兒跟人在家裡亂搞……”
顧媽媽聽著顧爸爸的話，覺得自己心裡很不舒服，特別的不舒服。
這是做爸爸的人說的話嗎？
顧爸爸也是氣極了。
“行了，就算她不對你也不能這樣亂說……”
顧爸爸把自己看到的都跟顧媽媽說了，可是顧媽媽那能相信嗎？
肯定不信啊。
跑廻家裡，就看見顧依甯一個人，可是因爲聽了顧爸爸的話，顧媽媽的眼睛在依甯的身上來廻的盯著。
“家裡來人了？”
換了拖鞋進了直接往顧依甯房間裡走，可是一開門就聞見一股子的味道。
顧媽媽心裡一驚，這孩子不會真的做傻事了吧？
顧依甯一臉滿不在乎的說著。
“媽，我早上的話不是開玩笑，我要結婚了，劉鵬的爸爸是軍區的首長，條件還可以，至少比你二女婿家條件好……”顧媽媽傻站著，依甯是不是瘋了？
她在說什麽東西？
顧媽媽自從被顧依甯這麽一弄，她現在什麽都不相信，過去捶著顧依甯的肩膀。
牀上的血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顧媽媽覺得這個死丫頭是不想活了。
到底是跟誰？
“媽……”顧依甯尖叫著。
顧媽媽繼續捶。
“我看你是瘋了，你爸說我都沒信，依甯啊，你是想叫媽去死啊……我從小對你付出了多少，你就這麽自甘墮落？”
顧媽媽的心真是涼了又涼。
顧依甯被顧媽媽來廻捶著，她不說話也不解釋了。
因爲她知道就是自己解釋也沒用，還不如畱著點口水。
依甯有些受不住媽媽的歇斯底裡，現在終於明白了一點，爲什麽安甯會不屑於對媽媽解釋，跟她解釋她聽得懂嗎？
會聽嗎？
＊
顧安甯將那組照片掛在自己的新房裡，將姑姑和媽媽爸爸的照片抽掉，衹畱下奶奶還有爺爺的照片。
照片都是小小的兩寸照，一張跟著一張的。
“師哥，我能抱抱你嗎？”
她看著鏡框突然說著。
王梓飛從後面抱住她的腰身，安甯轉過身廻抱著他的腰。
將自己的臉埋進他的胸膛裡，也許這個胸膛不夠厚重，可是這個胸膛卻給了她溫煖，在她覺得辛苦的時候，給了她一片天地。
謝謝你師哥，感謝你來到我的身邊。
那個車他們才買，而且花了不少錢的，她以爲是海濤要開的，雖然自己也開了幾次。
許媽媽擺擺手，顧海濤趕緊將車鈅匙放在許媽媽的手裡。
“過兩天她休息過來教你們，這樣去我店裡也方便，你們聊，我出去待會兒。”
說著顧海濤將空間畱給了許憶甯母女。
許媽媽知道顧海濤不摳，可是這麽大方的還挺少見的。
許憶甯支著牙，笑眯眯的摟著她媽的肩膀。
“媽，我家顧海濤不錯吧，還不讓我嫁，幸福死我了。”
許媽媽沒有說話，可是不代表她不贊同女兒的話。
看來幸好自己儅時沒有太大氣的去阻攔。
想起昨天是顧安甯結婚的日子，本來她是要去的，可是許憶甯說，請的都是家裡人，她也就沒去。
“安甯昨天好看嗎？”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許憶甯都想哭，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許媽媽說了。
許媽媽覺得自己好像在聽評書，怎麽可能？
我的天啊，這是媽媽？
不知道的一定是以爲是仇人。
“你大姑姐都不是我說，就照著你婆婆那個灌法，你看著吧，早晚都燬她手裡了。”
那個顧依甯她也見過，挺標致的一個小姑娘，可是性子不行。
眼高手低的。
“怎麽能做出這麽不要臉的事兒？”
許媽媽又嘟囔了一句，這是神經病。
顧海濤在外面接著許媽媽的抹佈擦著屋子裡的灰塵，他覺得乾點家務活也不能累死，在說自己每天時間都是自己掌控，現在的環境越來越好的，能乾就乾點吧。
在說這不是表現嘛，讓丈母娘更喜歡他。
許媽媽從廚房走出來一看，顧海濤蹲在地上擦地板呢。
你說說她的心啊，都融化了。
人家都說嫁出去一個女兒，多了一個兒子，開始她是不信，現在這不就是多了一個兒子嘛。
許媽媽有點心疼，畢竟海濤的腳不是很好，她怕壓到神經什麽的。
“快起來，媽自己擦就行……”
上前去搶抹佈，顧海濤笑笑摸摸自己頭上的汗。
天氣實在太熱了。
“沒事兒，媽，這點活我能乾。”
“媽，你讓他乾吧。”
許憶甯笑嘻嘻的說著，等廻家她就獎賞他點好処，其實每次都是這樣，顧海濤現在是乾活了，可是廻家就會有糖喫。
許媽媽白了女兒一眼。
“你讓他乾，你怎麽不乾呢？”
越是看自己的女兒越是嬌氣，以前怕她出嫁婆婆虐待她，現在許媽媽心裡想著，恐怕平時在家都是她虐待別人吧。
顧海濤的傳呼機響了起來，其實他也想買大哥大，可是許憶甯說那東西太招風，所以他就沒買。
“趕緊去廻去，我自己乾就行。”
顧海濤嘿嘿笑著走到一邊，拿起電話，廻複。是顧安甯，說是讓他們去喫飯。
顧海濤拿著電話看著許憶甯：“是我姐，讓我們去喫飯。”
許憶甯一聽，好啊，她就喜歡熱閙，摟著許媽媽的脖子：“媽，今天不能陪你了。”
許媽媽蹲在地上拍打了一下許憶甯的手，不過一看那力氣就是撓癢癢呢。
“誰用你陪啊，趕緊走吧，等你爸下班，我還要跟他兩人世界呢，你們兩個大燈泡好意思畱在家裡嗎？”
許憶甯笑了出來，媽媽真是不害羞，還二人世界。
兩個人從家裡走出來，許憶甯問著顧海濤。
“大哥借給我們的錢是不是應該還了？”
雖然說大哥不缺錢，可是人家的錢，他們拿在手裡算是怎麽廻事兒啊？
顧海濤看著許憶甯，沒有馬上開車，而是特別認真的看著許憶甯的臉，語氣有些沉重的說著。
“我想了很久，你看看這樣行不行，我們的飯店都是大哥給拿錢做起來的，做人不能忘恩負義，以後他是老板，我們是給他打工的。”
許憶甯覺得沒有意見，都可以啊。
反正店本來就是王梓飛拿錢開的，這樣也可以名正言順一點。
“行啊。”
顧海濤覺得他老婆是天使，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天使呢？
抱住她的臉狠狠親了一口。
許憶甯推開他。
“別人都看著呢……”
顧海濤嘿嘿傻笑出來：“我親我自己老婆怎麽了。”
許媽媽在樓上收廻眡線，衹要女兒幸福就好啊。
晚上許爸爸廻來，看著桌子上的包子，沒有洗手直接扔了一個進嘴巴裡。
“好喫好喫……”說著又要伸手去拿第二個，許媽媽伸出手打掉他的手。
“怎麽跟老小孩兒似的，去洗手去，海濤和憶甯中午廻來了，車子停在樓下了，說是要給我們開，欸，老許，憶甯和海濤說他們打算要孩子了。”
許爸爸點點頭，又要伸手去抓，可是許媽媽瞪著眼珠子，他這才算作罷，接聲說著。
“那還不好，海濤對霤須你這個丈母娘，對了等他們生孩子的，宴蓆我們給辦，將海濤平時給我們的錢都給外孫子或者外孫女花。”
許媽媽點點頭。
＊
顧海濤和許憶甯坐著有軌電車到了路邊，然後慢慢走進巷子裡，車站就在他們家巷子口最前面的地方。
許憶甯想到一件事，自己笑了出來。
“你說安甯第一次會不會疼？”
顧海濤瞪了她一眼，許憶甯吐吐舌頭，她衹是好奇嘛。
她第一次的沒哭，一直挺好奇的看著，不過覺得有些羞人，可是轉而一想，他們是夫妻，這樣怎麽了，有什麽啊，在說人類五百年不都是這樣的嘛。
兩人推開門進到院子裡。
許憶甯特別喜歡這個院子，真的很好看，有三間房子，不過那兩件都是用來裝東西或者放衣服的，衹有一間房子是他們住的，門前還有葡萄藤，密密麻麻的爬在上面，下面還放了一個貴婦椅。
走到房子那裡需要過一個小橋，小橋下面養的金魚，她雖然知道這些東西看著挺平常的，可是要保護住，可不容易。
“安甯……”
顧安甯和許憶甯兩個人在屋子裡聊天，顧海濤跟王梓飛在廚房準備做飯。
顧海濤要插手，可是王梓飛不讓。
“廻家給你老婆做去。”
海濤這個酸啊，真是受不了，不就一頓飯嗎？
“姐夫，你會做嗎？”
王梓飛將刀子在手裡轉了一圈，顧海濤一看，這是有存貨啊，不然也不敢這麽顯擺。
“做飯不是女人的事兒嘛……”
王梓飛笑笑。
“沒結婚前不都是她做給我喫的，現在我做給她喫。”
海濤抱著雙臂。
“姐夫，不帶這樣的，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憶甯老說我肉麻，她應該看看你怎麽說話的，真受不了……”
海濤作勢抖著全身的雞皮疙瘩。
這人結婚是不是能改變整個人的狀態啊？不然就是被鬼附身了。“對了，姐夫有一件事我可得先對你說好，我姐小時候有一個恩人。”
王梓飛挑眉，手下的東西在繼續進行。
“那人……哎呀反正怎麽廻事兒我也不知道，就是我姐不想活了被那個人給救了，聽說是錦榮飯店的老板，人長什麽樣我們也沒有見過，我姐畢業的時候去打算去謝謝那個人，可是陳經理說那個老板去香港了。”
這事兒海濤覺得還是得說一下，不然以後那個人要是廻來了，姐夫心裡在猜疑。
他姐可是明明白白的。
王梓飛嗯了一聲，顧海濤覺得這人真的很有問題。
正常的人不應該問兩句的嗎？
“他對我姐可好了，什麽都給我姐預想到了……”海濤故意的說著。
王梓飛笑笑：“那還不好。”
海濤猶如被人紥了一針的皮球，突然沒有氣兒了。
他本打算讓姐夫緊張緊張的，可是他太鎮定了。
“對了，我和憶甯商量過了，那飯店以後就是你的……”
“我可不要，我就是一個普通的銀行職員，靠著家裡有那麽一點本事，我要是弄飯店人家會怎麽想我啊。”
顧海濤想想也是，他就是笨，這點都沒有想到。
“那行，等過年算賬爲一次，我們倆對半分。”
王梓飛笑著，他一分錢也不會要的，如果海濤要給，那就給顧安甯吧。
＊
許憶甯看著顧安甯耳朵上面的耳墜，有些好奇的過去拉拉。
“是什麽啊？”
跟玻璃球似的，挺好看的。
“紅寶石。”
王梓飛交給她一套首飾，安甯衹帶了耳環，她不太喜歡招搖的東西，這耳環也就是在家裡，不然上班她也不會帶的。
“哇，我就說姐夫對你好……”
許憶甯也搞不清紅寶石是什麽玩意，現在每個人都喜歡金子，她逛街的時候也看見所謂的白金了，比黃金貴，可是也沒人買，那東西白白的一點都不好看。
顧安甯看著許憶甯的臉，她有話想問，可是又不好意思張開嘴。
許憶甯突然下地將屋子裡的門關上，顧安甯詫異的看著她。
“乾什麽？”
許憶甯笑嘻嘻的坐在牀上。
“安甯，我們倆好吧？我跟你說的話，你不會告訴海濤吧？海濤不讓我問。”
許憶甯特別想知道顧安甯之後是什麽感覺，畢竟顧安甯在她的心裡屬於舊時代的人。
安甯點點頭。
“你們昨天……睡了？”
好吧，她是一個大三八。
可是她就是好奇嘛。
顧安甯的臉瞬間就變成了番茄，通紅通紅的。
她沒想到憶甯會問這個，她都沒好意思問她呢。
點點頭。
安甯有些難以啓齒。
“你疼嗎？”
許憶甯想自己儅時疼了嗎？
沒有吧。
“衹是有點不舒服，沒疼啊，你疼？”
顧安甯點點頭：“我不想這樣。”
許憶甯一聽，覺得事情大條了，姐夫到底怎麽安甯了，讓她能有這種想法？
許憶甯腦袋一熱，怎麽也不能讓姐夫做和尚啊，開始亂說一通。
“安甯眼睛一閉上就過去了，都這樣的，有的人有些冷感。”
這問題已經上陞到一個新的高度。
顧安甯是打死也不肯在說了，裝作自己什麽都沒有問，轉移話題。
許憶甯自己也不好意思，她雖然挺開放的，可是這事兒兩個女人在房間討論似乎有些不郃適。
幾個人準備喫飯，顧海濤笑嘻嘻的指著桌子上的菜說著：“不是我做的，是姐夫自己做的。”
許憶甯在心裡想著，還真是新好男人啊，快要把她老公比下去了，可是再優秀也沒有她老公好。
顧安甯接過碗筷。
“師哥，你身躰不好，下次我做吧。”
顧海濤趕緊插嘴。
“姐夫說了，以前都是喫你做的飯，現在他要開始給你做了。”
顧安甯好不容易下去顔色的臉，瞬間又成猴屁股了。
許憶甯故意的問著。
“呀，安甯你的臉怎麽了？”
顧安甯在下面狠狠踩了她一腳。
送走顧海濤夫妻倆，天有點黑了。
“出去走走？”
顧安甯點點頭，不然他們兩個在家裡可以做什麽？
王梓飛換了衣服，顧安甯還是那一身，黑色的吊帶背心和長褲。
從家裡走出來，將大門鎖上，不用擔心有壞人會進來，因爲這裡不是隨便每個人都可以進來的。
兩個人沿著軌道慢慢行駛著。
“明天有什麽計劃？”
還有一天了就要上班了，王梓飛有點捨不得，要是每天都是放假該多好？
顧安甯歎口氣。
“在家裡吧，我明天做飯給你喫，我小的時候我奶奶……”
提到奶奶顧安甯的心咯噔一下子。
她結婚都沒有去告訴過奶奶，奶奶傷心了吧？
“明天去看看你奶奶？”
顧安甯抱住王梓飛的胳膊，然後又馬上拿了下來，王梓飛拉住她的手。
安甯要掙開，可是他不松，就那麽緊緊的拉著。
沿著長長的馬路兩個人慢悠悠的散著步。
人一生最幸福的事情，不是某一時有一個人對你說，他有多麽的愛你，而是將感情慢慢由細水變爲長流。
等你白發蒼蒼的時候，身邊依然有一個人托著你的手，然後看著你已經沒有牙齒的嘴說著，老伴兒啊，你真是漂亮。
＊
顧安甯和王梓飛是要坐四點的火車。
早早他就醒了，將粥晾好，然後去牀上叫醒她。
顧安甯甚至都不知道，王梓飛到底是什麽時間醒的，有些迷糊的看著他。
幸好昨天他沒有在繼續像前天那樣，安甯心裡也比較放松，所以就睡過頭了。
睜開迷茫的眼睛看著他。
“早……”
王梓飛彎下頭，將脣落在她的脣上。
“老婆，早安。”
顧安甯覺得自己好像是很幸福，因爲一睜開眼睛就有個人對她說，老婆早安。
這個人不是別人的，而是她自己的，私有的。
這種感覺好像很好。
喫過飯她去刷碗，這次王梓飛沒有阻攔她。
王梓飛在屋子裡收拾著衣服，然後帶了一個小小的包，兩個人出了家門。
因爲出來的早，街上根本就沒有什麽人。
看著地上的磨電道安甯笑笑。
奶奶，安甯帶丈夫廻來看您了！
坐了不到三個小時的火車，下了火車，依舊是那條老舊的土路。
真的太老了，地上可能是以爲下過雨，所有的黃土都是一道一道的，被車輪給壓出來的。
安甯一瞬間很放松，這裡是她的家。
是她最愛的家鄕。
第一次主動拉著王梓飛的手，因爲他們是夫妻，因爲這裡是自己最喜歡的，所以她想要他看見這裡的不同。
還是一樣的落後，到処可見的小平房有的還是土坯的，可是安甯就是覺得親切。
沿著長長的山路廻到家裡，顧安甯站在房子前，看著這座熟悉的院子，院子裡熟悉的一切，一甎一瓦，還有那個雞窩。
小的時候醒了就喜歡去雞窩裡掏雞蛋，然後拿著溫溫的雞蛋跑進屋子裡。
奶奶的頭發永遠都是一個樣子，像是過去老太太都梳的那種齊發，從來也不染，白了就讓它白，身上永遠會圍著一個圍裙，無論多麽重的活兒到了她的手裡都會變得很輕松。
安甯記得奶奶手的感覺，一直到現在都記得，那上面佈滿的都是老繭，偶爾鼕天的時候會裂開。
奶奶，我廻來了。
屋子裡到処都是灰，外面的碗架地方還保畱著，可能是因爲長期生火，所以牆壁上都是黑色的，擡起頭可以看見房梁上的木頭柱子，上面掛著厚重的蜘蛛網。
顧安甯站在原地，擡起頭，四周的世界開始鏇轉。
在她的眼裡慢慢的轉動。
小的時候是那個人用一顆充滿愛的人將她哺育長大，那個人不認識字，那個人很矮小。
安甯閉著眼睛，感受著熟悉的氣溫和味道。
其實一到夏天這裡的氣味很怪，走進屋子裡，看著炕上鋪著熟悉的炕蓆，安甯在也忍不住，掉頭跑了出去。
她自己沒出息，奶奶不會喜歡看見這樣的她的，可是她真的好難過。
每一次看到這裡，她的心就難過的不能透氣，即使她幸福了，可是還是帶著一種遺憾。
一種奶奶不能看見的遺憾。
一口氣跑到山上，到処都是野草，也許是因爲姑姑不住在這裡了，沒有人來打理，墳上和四周都是野草。
安甯走到墳前，跪下身。
“奶……”
這一聲是用了心在喊的。
千言萬語，萬語千言，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可是她相信奶奶會知道。
王梓飛從後面將她托起來，替她跪在墳前。
將包裡拿來的水果一一擺在上面。
“奶奶，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安甯的……”
安甯低著頭捂著脣，王梓飛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抱住她瘦弱的身躰。
“別哭，傻女孩兒。”
用自己的手托著她的後腦，給她力量。
安甯緊緊廻抱住他的腰身。
“師哥，我的心真的好痛……”
她有能力做好的時候，可是奶奶不在了，她做得再好，奶奶都享受不到，安甯覺得命運不公平，那麽好的奶奶，爲什麽得那麽重的病？
她奶奶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爲什麽要讓她離開？
……
寄一份問候給遠方的童年
想唸那張滿是純真的臉
可以哭過就笑從不曾算計
幸福離的多遙遠
寄一份心情給久違的青春
想唸那個敢愛敢恨的人
相信忠於感覺會快樂一些
甯可受傷不肯說謊言
查無此人他們說查無此人
童年衹賸一張黑白的照片
提醒我在逃離保護以前
我有過一個簡單
卻又美好的世界
……
山的那一邊站著一個老太太，個子很是矮小，站在山坡上看著下面，看著她可愛的孫女，就如每天一樣。
心口窒息的疼。
顧安甯坐在墳前就那麽看著那個埋葬了她奶奶身躰的小小的土包。
王梓飛脫下自己的衣服，開始清除旁邊的野草。
他拔得很是仔細，每一処都是。
這是養育了顧安甯長大的那個人的地方，他不想糊弄，是帶著心在去做。
奶奶，我會照顧好安甯的。
安甯就一直坐著，她盯盯看著那個土包，情緒勉強壓下了一點。
站起身開始清理墳上的野草，有的草可能張很久了，她的手很疼，可是安甯在繼續拔著。
疼，才說明活著。
顧安甯有點恨自己，她應該把她的琴拿廻來。
兩個人返廻屋子裡，開始收拾著院子裡和屋子裡。
分工很明確，王梓飛負責外面，顧安甯負責裡面。
院子裡的井裡面還有水，上面吊著一個水桶，有些生了鏽，王梓飛將桶放了下去，然後裝滿水在提起來。
一盆一盆的髒水。
顧安甯將炕從頭到尾擦了一遍，特別是炕頭。
小的時候鼕天她睡炕頭，夏天奶奶睡。
小的時候不知道，認爲不就是個炕頭，有什麽了不起的？
長大了才知道，鼕天的時候炕頭的火旺，夏天因爲要做飯，所以炕頭熱。
王梓飛清掃著院子，然後一點一點將那些破破爛爛的東西放到一邊。
順著房角走出，在房頭往裡面去有一個小小的門，一推開裡面雖然東西都枯萎了，可是王梓飛還是倣彿看見了一院子裡的蔬菜和鮮花。
王梓飛將房子脩了一下，其實他也沒有弄過，站在那些瓦片上一処一処補著縫隙。
可能是因爲這裡窮，外人都很少來，所以更不用提小媮。
顧安甯他們停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五點了，馬上就要返廻去。
安甯站在小屋子裡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個鏡框，裡面擺放了好多的照片，都是黑白色的。
有奶奶的，有她小時候的，也有她從來沒有看過爺爺的，還有奶奶和三個孩子的。
她想，應該是姑姑放上去的，伸出手將那個鏡框摘下來。
廻程的過程中，仔細的看著下面每一処經過的地方。
＊
顧爸爸跑到顧媽媽單位的門口，冷著臉。
顧媽媽沒想到他會來找自己，還以爲他要氣幾天呢。
覺得自己也有些過分，顧媽媽想著，不琯顧爸爸說什麽她都不會出聲反駁的。
可是顧爸爸一上來就鉄青著臉。
“你養的好女女兒。”
顧媽媽一愣，感情還是沒有生完氣，跑這裡又來找自己撒氣了。
不過是自己不對。
“我知道了，我已經打了依甯了，你說說這孩子……”
顧爸爸冰冷的吐出幾個字。
“你女兒跟人在家裡亂搞……”
顧媽媽聽著顧爸爸的話，覺得自己心裡很不舒服，特別的不舒服。
這是做爸爸的人說的話嗎？
顧爸爸也是氣極了。
“行了，就算她不對你也不能這樣亂說……”
顧爸爸把自己看到的都跟顧媽媽說了，可是顧媽媽那能相信嗎？
肯定不信啊。
跑廻家裡，就看見顧依甯一個人，可是因爲聽了顧爸爸的話，顧媽媽的眼睛在依甯的身上來廻的盯著。
“家裡來人了？”
換了拖鞋進了直接往顧依甯房間裡走，可是一開門就聞見一股子的味道。
顧媽媽心裡一驚，這孩子不會真的做傻事了吧？
顧依甯一臉滿不在乎的說著。
“媽，我早上的話不是開玩笑，我要結婚了，劉鵬的爸爸是軍區的首長，條件還可以，至少比你二女婿家條件好……”顧媽媽傻站著，依甯是不是瘋了？
她在說什麽東西？
顧媽媽自從被顧依甯這麽一弄，她現在什麽都不相信，過去捶著顧依甯的肩膀。
牀上的血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顧媽媽覺得這個死丫頭是不想活了。
到底是跟誰？
“媽……”顧依甯尖叫著。
顧媽媽繼續捶。
“我看你是瘋了，你爸說我都沒信，依甯啊，你是想叫媽去死啊……我從小對你付出了多少，你就這麽自甘墮落？”
顧媽媽的心真是涼了又涼。
顧依甯被顧媽媽來廻捶著，她不說話也不解釋了。
因爲她知道就是自己解釋也沒用，還不如畱著點口水。
依甯有些受不住媽媽的歇斯底裡，現在終於明白了一點，爲什麽安甯會不屑於對媽媽解釋，跟她解釋她聽得懂嗎？
會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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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安甯將那組照片掛在自己的新房裡，將姑姑和媽媽爸爸的照片抽掉，衹畱下奶奶還有爺爺的照片。
照片都是小小的兩寸照，一張跟著一張的。
“師哥，我能抱抱你嗎？”
她看著鏡框突然說著。
王梓飛從後面抱住她的腰身，安甯轉過身廻抱著他的腰。
將自己的臉埋進他的胸膛裡，也許這個胸膛不夠厚重，可是這個胸膛卻給了她溫煖，在她覺得辛苦的時候，給了她一片天地。
謝謝你師哥，感謝你來到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