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神鹰、安意如和雨瞳，正颓然地蹲伏在海面上，一动不动。

他们双目闭合，身体冰僵，仿佛死去了一般，毫无动静。

“玉帝？”我试着和玉帝进行通讯。

在我的询问之下，玉帝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疲惫的熔金色龙目，虚弱地看着我，道：

“飞晖……”

“玉帝，你们的身体情况……撑得住吗？”我攥紧了拳头，有些心痛地问道。

玉帝用困顿的声音沉沉道：

“不容乐观……之前的阴阳盘，让我们大伤本源。这一次的鏖战，比我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要艰难……我们需要休息……飞晖，接下来，我们可能会陷入沉睡，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了……”

我的心冷了下去，就像是落入了冰水之中一般。玉帝沉睡的事之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几个月前，我就曾经为了复苏玉帝而前去中庭。而如今，同样的场景却再一次上演。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玄牝曾经对我说过的话，那轻渺如纱的声音如今依然盘旋在我的脑海里，不曾散去。

就好像她还在我身边。

“做个凡人……”玄牝这样对我说过。

我终于明白了她话里最深层的意思。

也许，她早就看到了这样的结局。

又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吧。在我来到新德利亚的时候，玄牝就已经劝告过我，这一次，就算是她，也未必能够帮上我。那时候，她就明白了。

“我不能没有你们，玉帝……”我湿着眼睛，仰头看着玉帝，哽咽道。

“我们一直和你在一起。”玉帝欣慰地道，困顿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仁慈之色，它冲我眨了眨左眼，道，“只要你遇到麻烦，你可以报上我的名字。”

“可是……他们知道你们睡着了……”

“是啊，他们是知道我睡着了。”玉帝道，“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醒来，不是吗？你已经叫醒了我三次，没人会认为你不会叫醒我第四次……”

看着玉帝那略带戏谑的声音，我轻轻地擦了擦眼角，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你们会醒来的。”我仰望着玉帝那山岳般的龙头，语气坚定了几分，“我等着你们醒来。”

“我也等着那一天……”玉帝的声音显得沉重而悠长了起来，“在那之前，试着去做一个平凡人吧。当年，你的祖父也是和你一样，在驰骋沙场后，他放下了所有的辉煌，最终选择了做一个平凡人，退隐江湖……平凡，并不是一件多么羞耻的事……”

玉帝的声音变得渐渐空远幽沉，它的双目渐渐合拢，微微抬起头的黑色龙首缓缓沉入了深蓝色的海水之中，下一刻，玉帝重重地扬起了它的龙尾，重重地向下一拍，伴随着高高溅起的海水，玉帝、神鹰、雨瞳和安意如同时向着大海的深处沉没而去，庞大的身躯沉入海中的那一刻，太平洋中出现了四个恐怖的漩涡，这些恐怖的漩涡外围涌动起了数十米高的海浪，向着黑礁群所在的海域冲刷而来。

看着玉帝和雨瞳那渐渐没入海水之中的巨大头颅，看着那被海浪吞噬的龙角和蓝色龙鳞，我的心就像是针扎一般痛不勘言。

“咕油咕油。”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我霍然转头，却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正匍匐在后方的一块黑色礁石之上。

巨大的耳翅，毛茸茸的白色身躯，还有那短小的肢体，不正是小福神吗？

望了望身后那扑打而来的巨浪，又看着那匍匐在礁石上的小福神，我快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小福神的耳朵把它提了起来。

“咕油咕油！”被我抓住了耳朵提起来，小福神发出了不满的叫声，瞪圆了眼睛看着我。

我看了看小福神刚才匍匐的那块区域，只见在一块粗粝疙瘩的黑色礁石之上，正散着一堆粉红色的碎肉，而在那些碎肉的中间，正有一块拇指大小的暗红色血石正熠熠生辉。

我微微定神，下意识地将这块模样奇特的暗红色血石拾起，紧紧的握在了拳中。

这是撒达的生物芯片。

“做得好，阿福……”我紧紧握着撒达的芯片，欣慰地转身，却看到小福神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回应我的赞扬，而是趴在另外一块黑色的礁石上，身体不住地蠕动着，好像在吞食着什么。

“阿福？”我上前，一把将趴在地上的小福神揪了起来，被我揪住了头毛的小福神不满地转过身来，咕油咕油地冲我叫唤着，微微张开的圆圆小嘴里，露出了一排带血丝的小齿。

我的大脑嗡地一震。

视线重新落到了小福神刚才趴着的黑色礁石中央的某个物体上。

那是一块被吃了一半的粉红色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