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Shoot down the angel(1 / 2)
网译版 转自 译者博客 行寒录
翻译:Fragrance
敬告侦探
倾听黑之呐喊
地点 魏德伦山庄 3亿
凶器 绳 索 1000万
凶器 小 刀 500万
手法 脚 印 2000万
其他 密 室 2亿
其他 滑雪用具一套 500万
总开销 5亿4000万
以上述开销,召唤以下侦探
铃枪元介
现在——AM 06:30
距离目标292米。
气温零下5度,湿度72%。
顺风,风速7米每秒。
黎明将近之时下起了小雪。
雾切披着白色外套,匍匐在雪上,从目标那边应该是看不到这边的,但考虑到对方的能力,绝对不能疏忽大意。
“雾切妹妹,手。”
我牵起她的右手,用双手包裹住。她的指尖几乎跟雪一样冰冷。
我就这样焐了一会儿她的手指。
“谢谢……结姐姐大人,已经可以了。”
雾切的手从我手里抽走了,回到枪的旁边,我怀着不安的心情注视着那只手。
“——上弹。”
她把枪栓拉柄一推。
命运的子弹被送进了膛室。
然后她小小的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随时可以开枪了。”
不久之前——AM 04:44
暖炉的火势开始变弱,聚在待客室里的男人们脸上蒙上了乌云,其中也有人因为撼动着窗户的风声而畏怯不已。
雪还在下个不停。
“已经没有木柴了,到了这个时候,只要是能烧的东西什么都可以,总而言之至少要保证暖炉的火不灭。”
男人们纷纷站起,开始把之前坐在身下的椅子用力往地上摔,把它们弄坏,破坏的声音回响在静谧雪夜之下的山庄里。摔得七零八落的木头碎片接二连三被扔进暖炉里。
与此同时,一名女子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望着他们,一副觉得这种力气活就应该交给男人干的样子。男人们环绕在暖炉周围,他们的狂躁身影映在地板上,看在女子眼中显得尤为滑稽。
然而这名女子的兴趣并不在他们身上,而在一个跟她一样蜷缩在沙发上的孩童身上。
这孩童的性别和国籍都令人难以分辨,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印象。
身材娇小,手脚纤细,皮肤苍白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血液的流动,本以为这孩子可能是太冷了,但这孩子的上衣却没有披在肩上,而是叠起来抱在怀里。孩子身上的西装背心和领带显得不合时宜,让人联想到外国老电影里面上流阶层的儿童。
他——也有可能是她——察觉到了女子的视线,报以柔和的微笑。
一个充满了谜样气氛的神秘笑容。
“……你不冷吗?”
女子尴尬起来,向他抛出一个问题。
他只是点了点头,用深邃泉眼一般的眼睛回望着女子。
“你从哪里来的?”
“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第一次出声了。
即使如此,这孩子的性别还是让人难以分辨。
“名字叫什么?”
“有这个必要吗?”
“咦?”
“我的名字。”
“……是啊,其实也无所谓,照这个情况能不能活着离开都难说。要是有希望离开这里了,到时我再问你吧。”
女子半开玩笑地这么说,他则只是天真地微笑着。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露出这种笑容啊,女子想道。
“说起来之前跟你一起的那个人呢?喏,就是那个外国人,刚才就没看到他了……难道说,那是你爸爸?”
“怎么会呢,要是让你产生这种想法的话,那我深感遗憾。”
他动作夸张地耸了耸肩。
——原来不是吗。
那么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说要去找点可以在暖炉里面烧的东西,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了。我去看看情况如何。”
他站了起来。
隐约有一股香气。
“啊,嗯,是啊,这样比较好。这么暗,你一个人没关系吧?”
“嗯,我有这个。”
他像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笔形手电。
然后一个人消失在了昏暗的走廊上。
“……这孩子真是古怪。”
女子一边给烟点上火一边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他——御镜灵打着笔形手电沿着走廊往前走。
这座山庄直到数十年前还是一家对外经营的私人旅店,但现在却不复当年模样,彻底荒废,化作了一座无人废墟。滑雪热退潮之后,雪山上散布着不少类似的建筑物,此地也不过是其中之一。挂在这里的一块招牌还保持着当时的样子,告诉人们待客室里有纪念钥匙扣出售,但不知是谁干的恶作剧,“绝对好评热卖中”的字样被涂掉了一部分,并且还被改写成了“绝望中”。
御镜灵沿着狭窄的楼梯上了楼,敲响旁边一间房的房门,没有回应。房门是锁上的,但他拿出了嵌在领带夹里的撬锁工具,五秒钟不到就打开了门锁。
他关掉笔形手电,确定没有人跟在他后面之后悄然无声地溜进了房间里,迅速反手把门锁上。
这是个小小的空房间,原先应该是给留宿的人用的客房,现在却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只有靠里面的窗户旁有个衣柜横放在地上。
一名男子把这个衣柜当成台子坐在上面。
他立起膝盖,两腿形成一个三角形,手肘拄在上面,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圆,正透过这个圆往外看。乍一看这个姿势很孩子气,但这其实是一种用膝盖支撑手肘的狙击姿势,是他搜寻目标时候的习惯。虽然现在枪不在他手上,但他投向窗外的目光锐利无比,那无疑是狙击手的眼神。
他正是有“法律执行官”之称的三零级侦探——乔尼·亚普。
“门记得锁上啊。”
他头也不回地说。
“锁上了。”
“good.”
“终于有点跟惨剧相称的气氛了呢,七名男女误入无人山庄……这要是什么都不发生应该不可能吧。呼,我开始心跳加速了。”
御镜对着乔尼的后背说。
然而他却没有反应,仍然面对着窗户。
“有看到什么吗?”
御镜也跟他一起盯着窗外看。
外面几乎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我在看雪啊。”
乔尼说。
“您就像个诗人呢。”
“没错,把160格令的火药当作墨水画出的弹道,那就是我写的诗。狙击手必须像诗人那样学会用身体去感受天空和大地,触及肌肤的风向、风力、空气密度、温度变化、重力以及科里奥利力——狙击就是整个宇宙。”
他那生着胡茬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要说宇宙的话我也很喜欢啊。”
“灵,你是个好相处的搭档啊,”乔尼把手指形成的圈松开,竖起大拇指。“当然,我不是在看着雪发呆,你看,雪花结晶的角开始变钝了,这证明上空的气温升高了。天气预报说雪会下到天亮,但照这样子,黎明时分应该就会停了。”
“……您能看到雪花结晶?”
“你看不到吗?”
乔尼一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反问。
——一个人眼力再怎么好,那也不至于能看清飘舞在夜空中的雪花结晶是什么形状吧。
御镜至今为止亲眼目睹过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乔尼这个人本身似乎也可算是其中之一了。
“别说这个了,灵,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把胡子全都剃干净了,你觉得呢?那样看起来是不是比较酷?”
“您现在已经很酷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乔尼摩挲着胡茬说。“看起来是不是像个狼人?孤傲的狼人一族。”
“呵呵,狼人先生,话说回来,与其冷酷到底,不如添点热情吧?”
御镜从搭在手臂上的上衣下面取出了一个真空保温瓶,把里面的液体倒入杯中,黑暗中升起一股热气,醇厚的香气弥漫开来。
“哦,咖啡吗?很细心嘛,灵,应该不是那种让美国人喝美式咖啡的笑话吧?哈哈,我事先声明,在我的国家可是没有这个传统的啊?Umm……挺好喝的嘛,让我想起爷爷泡的咖啡,我们家里的人都说那是‘亚利桑那干燥的风的味道’——”
“看来距离事件发生还有一段时间呢。”
御镜像是在糊弄乔尼一样转换话题。
这次“黑之挑战”打开信封之后已经过了大约28小时。
事件尚未开始,出场人物总算全都登上了舞台,还在这个阶段。
距现在大概两个小时之前,一辆载着滑雪客的巴士轮胎打滑,在崖顶中途抛锚,幸好没有人受伤,车身也并未受损,但巴士向着山崖外倾斜,状态很不稳定,因此乘客们不得不从巴士上下来。外面正是暴风雪天气,视野相当糟糕,但在雪山中徘徊了一阵之后,他们终于发现了一座无人山庄,然后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冲了进去。
当然,这一切都是让复仇者有机会实现完美犯罪的组织——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安排好的,巴士司机想必不是组织成员就是被组织雇来的。实际上,在去往山庄的路上,司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踪影,毫不知情的乘客们还以为司机是在暴风雪中不幸跟他们走散了。
逃到山庄里的乘客有七个人。
御镜和乔尼假扮成滑雪客,成功混进了他们中间。
“话说回来,这次扮演侦探的铃枪元介就在游客当中,您发现了吗?”
“那个看起来像个长毛野人的家伙对吧?要是放到雪山求生比赛里他应该能拿一等奖,不过破案的水平到底怎么样就很难说了。话说那家伙是不是跟我角色设定有点重复?主要是野性这一方面。”
“按照侦探图书馆分类法,他的等级是‘5’——一般来说还算有点能力。他接到挑战书之后并没有忽视它,而是来到了这里,从这一点来看,可以说是个比较可靠的侦探了。乔尼先生,也许您多加小心一些会比较好,要是在此之后真的发生了杀人案,大家第一个就会怀疑您,因为您看起来非常可疑。”
“哈哈哈,你说的挺有意思嘛,灵,”乔尼咧开大嘴笑起来,但他的视线并没有离开窗口。“事件发生之后怎么都会有办法的,不是吗?对我们来说,climax就是现在这个瞬间,只存在于事件发生前的静寂之中。而在这种静寂之中,我们应该做的只有一件事——狩猎小鹿,仅此而已。”
雾切响子和五月雨结两个人一定会出现。
把枪挎在那小小的肩膀上。
她们的目的是阻止“黑之挑战”进行,为了保护人的生命,也是为了维护侦探的尊严。
——一定会出现。
这种事不用多说。
所以乔尼正在等她们。
他混进事件相关人员当中也是为了这个:抢在想要阻止事件发生的雾切她们之前到达现场埋伏,来个反狙击。
任意选定一场“黑之挑战”作为舞台,在幕后展开狙击战,事关“黑之挑战”的中断还是继续——这就是乔尼的游戏“Shoot down the angel”。
作为舞台的“黑之挑战”,对其事件内容,雾切自然不用说,就连乔尼也未被告知。为了保证公平性,游戏将会选择一个对双方来说都同样未知的战场。
双方所能得到的情报只有挑战书的文字内容。
当然,从挑战书的文字内容是可以推理出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件以及谁是案犯的。
而这番推理就是决定狙击战命运的关键所在。
“响子小姐的狙击技术是什么水平?”
“很不巧,完全是个未知数。我教她摆弄枪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她还是个小不点,小得就像刚从保育箱里出来一样,能用的枪最多也就二十二口径。要是让她用一把更大的家伙开上一枪,搞不好会因为反作用力飞出大气层,绕着火星飞来飞去呢。”
“话是这么说,既然您发起了这么一场游戏,那就应该对她的本事有信心吧?”
“准确来说,是很看好。无论怎么说那可是我教过的学生啊?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对手只有自己映在湖面上的影子——如果说还有什么其他的敌人,那就只有受过我指导的人了。”
乔尼龇牙一笑。
雾切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说不定她们现在正在这片暴风雪的白色混沌中暗中活动,寻找着最佳的狙击点。
“天亮的时候小鹿们肯定会开始行动,在此之前就休息一下吧,灵。”
“开枪的是您,监视的也是您,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吧。”
“你去找待客室里的那些人撒娇啊,我负责帅,你负责可爱。”
“这种工作会让我无聊死的。”
御镜从包里取出双筒望远镜向窗外望去。美国军用标准的热成像仪将雪山的景象以黑白影像的形式显现出来,这种双筒望远镜能够感知温度,将温度较高的部分以浓烈的色彩显现出来,但周边一带并没有发现有体温的生物。
山庄周边被一片白桦林所包围,视野并不大开阔。建筑物正好位于一块洼地的中央,从侦察敌人的角度来说这边比较不利。
“难道她们就不会趁天还没亮之前开枪吗?她们应该也准备了夜间装备。”
“那是当然,所以我才会像个坐在公园长椅上回味人生的老大爷一样一动不动地待在这里啊。但是她们肯定会等到天亮的,她们应该不会那么蠢,没有必要冒这个险,让自己的命中率降低。”
“如果是她们俩的话说不定真做得出来。”
“到那时我会拍手叫好的。”
乔尼动作夸张地拍起巴掌。
“有一件事我想向您确认,乔尼先生,您是真的不知道这次‘黑之挑战’是什么内容吧?”
“哈哈,你在怀疑我?那你就想想别人都怎么叫我的吧,我可是伟大的‘法律执行官’乔尼·亚普啊?就跟这个名字一样,我是个严守规矩的人,用这个国家的谚语来说就是‘Call may say die’。”
“那不是谚语,是四字成语,准确来说应该是‘公明正大’(译注:日语中“公明正大”发音与“Call may say die”发音相近)。”
“总而言之,我一开始就说过,对于事件内容我一无所知。”
“那么我们就趁现在来分享情报吧,关于目前已经了解到的事实。”
“分享情报?这又是个四字成语?”
“或者可以说——一个简要的解谜篇。关于在此之后事件将如何发展,我觉得让我们彼此对照一下对方的推理会比较好,毕竟我们的对手是响子小姐和结小姐她们两人组,要是我们不能像她们那样步调一致,那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马失前蹄了。”
“你这种对于对手不忘respect的态度,简直跟我一模一样,这一点我不讨厌。”
“那么,首先关于案犯——”
“那个穿红色滑雪衫的家伙对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凶器’绳索就在隔壁房间里。”
“隔壁房间的窗外对吧?”
“exactly.”
“吊在房檐上冻住了是吗?”
“yes.看上去基本就是根冰柱,长度大概1英尺(约30厘米),宽度最多1英寸(约2.5厘米),因为表面覆盖着冰层,乍一看没人知道是绳索。”
“因为就那么一根冰柱大得很不自然,我一直很在意。”
“进山庄之前你就发现了?”
“因为我带着好用的双筒望远镜。”
“完全冻住的绳索甚至可以拿来锤钉子,全力一挥击打人的头部也足以造成致命伤,当作钝器来看的话跟伸缩警棍很接近。”
“绳索不是用来勒死人的,而是用来打死人的呢。”
御镜和乔尼对于“魏德伦山庄”杀人案是这样推理的——
委员会所准备的那件奇妙凶器由案犯事先从屋檐上取下来,藏在室内,在这个气温下冰不会马上融化,不至于用不了。
随后,案犯把目标叫到房间里,乘对方不注意把对方打死。
接下来要用的牌就是“脚印”的手法。
案犯杀害受害者之后,把受害者的鞋子脱下来,然后把滑雪杖套在鞋子里,把鞋子固定在滑雪杖前端,不管是用绳子还是用胶带固定都可以。
这样一来,案犯就得到了一个长度一米左右的脚印印章。为了让滑雪杖进一步延长,案犯把它跟其他的滑雪杖绑在一起,一只鞋需要三根滑雪杖就够了。
案犯从二楼的窗户把这个脚印印章伸出去,按到地面的雪面上伪造脚印,看起来就正好像是被害者一个人从后门出去,走在屋檐下一样。
脚印印好之后,案犯把印章拆开,把鞋子穿回被害者脚上。
接下来只要把尸体从窗子推出去就可以了。
最后,案犯用滑雪杖把屋檐下剩下的冰柱和雪戳掉,让它们对着尸体掉下去,这个手法就完成了。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这样的情景:“被害者从后门出去,正在屋檐下走的时候,不幸被从屋檐上掉落的冰柱击中而死”。
表面上看来,这只是一场突发的意外死亡。理所当然会有人怀疑这种事故究竟有没有可能发生,但实际上在寒冷地区,的确有过从屋檐上掉落的雪或冰柱引发事故的例子。对于当地人来说,屋檐下是个危险的地方,这是一种常识;然而从城里来的滑雪客怎么会知道呢,一时的疏忽大意导致了这次意外事故的发生——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也是很自然的,本来尸体周边除了本人以外就没有其他人的脚印,不会有人想到被害者是被人打死的。
伪装成意外事故的手法本身放在第一命案中可以说效果尤其显著,毫不知情的客人们丝毫不会怀疑这是一桩杀人案。侦探理应会心生一丝狐疑,但由于挑战书上所写的“凶器”和被害者的死亡状况不符,侦探一定会感到困惑不解,怀疑这可能真的只是偶然的事故,思考受到局限。
如果说有什么物证可以成为破案的关键,那就是犯案后留在案犯手上的“凶器”了,上面应该还沾有血迹。
然而等到侦探想起有这么一样东西存在的时候,案犯肯定早已把它丢进暖炉里了。
“除了我之外大家都带着滑雪包,但只有那个穿红色滑雪衫的人有好几根滑雪杖,案犯应该就是那个人没错了。”
“你不觉得这个数额的开销之下手法未免太简单了吗?”
“主要应该是另一个‘密室’的手法吧,从开销数额来看也很明显。然而第二命案之后的事情跟我们的狙击战已经没关系了,所以也没必要验证——”
“你有没有看到这栋建筑物附近的‘独栋’?看上去只是间普通的山中小屋,但那应该全部是冰做的,完全可以变成一间壮观的‘密室’了,很有委员会的风格啊。”
“唉,真是的,”御镜不悦地叹了口气。“您这不是重大的泄底吗,难得的‘密室’都被糟蹋了,我本来打算接下来慢慢想的。”
“是你说要分享情报的吧?”
“我是喜欢把最好的留到最后的那种人。”
御镜撅起嘴。
这场狙击战的交战双方分别是试图介入并打断“黑之挑战”的“进攻方=雾切队”,以及打算设法保证“黑之挑战”顺利进行的“防守方=乔尼队”。
如果第一命案按照当初的计划顺利完成,出现了被害者,一旦发生这种情况,计划“防患于未然”的雾切一方将被视为挑战失败,乔尼一方获胜。因此,第二命案之后的事件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御镜本来是打算在之后走过场的时候玩玩的……
“响子小姐她们自然也能推理出‘脚印’的手法是第一命案吧,虽然不知道这和写在挑战书上的顺序有没有关系……按逻辑来考虑,‘脚印’这个手法需要在雪停后不久,也就是尽量在地面还没有被踩乱的时候实行。从伪造意外死亡的内容来考虑,这个手法也必须在所有人还没有开始互相猜忌的阶段实行,否则就没有效果了。”
“你觉得小鹿们能推理到这一步?”
“嗯,不会有错。”
“good……我得出结论了。如果她们打算靠一发子弹就让‘黑之挑战’整个泡汤,那能够想到的地方只有一个。”
本来只要狙击案犯就完事了,但她们不惜杀人也要获胜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既然如此——
“破坏‘凶器’——外面的冰柱对吧。”
回到现在——AM 06:30
御镜向窗外查看。
跟乔尼预报的一样,雪已经下得小了,看起来随时可能会停,周围亮了起来,可以看得很远。天还是阴沉沉的,虽然算不上一个清爽的早晨,却是非常适合狙击的天候。
乔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滑雪包里取出了枪,以刚才那种坐姿射击的姿势把枪架好。他架着安装有高精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身姿如同雕像一般无可挑剔,保持彻底静止,甚至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呼吸的波动,可说是一种完美的平静。他这个人跟枪组合在一起之后,就像恢复了本来面目一样,周身笼罩在静寂之中。
子弹已经上膛,手指扣在扳机上。
被雾切她们当作目标的“凶器”就在隔壁房间的窗外。乔尼没有选择那个房间作为狙击点,而是留在了隔壁的房间。
关于其中的缘由,乔尼并没有特意解释,但御镜大概能够推断。隔壁房间的窗前立着一棵很大的白桦树,正面的视野范围大概有百分之十被遮住了,因此乔尼应该是为了尽量确保视野的开阔而特意选择了隔壁的房间。
还可以想到其他几个原因。之后案犯会为了准备“凶器”而进入隔壁房间,乔尼他们不能占领那个地方。现在雪已经停了,很难说案犯为了实施杀人会在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影响对方的计划。
御镜他们的目的是保证“黑之挑战”顺利进行,所以他们需要不让案犯产生多余的疑虑。比如说,由御镜他们事先把室外的“凶器”收回保护起来,防止受到雾切她们的狙击,这种计划是用不了的,有其他人移动了本该在外面的“凶器”,若是被案犯发现,毫无疑问他一定会方寸大乱,他的举棋不定会导致犯罪行为向后推延,搞不好甚至会在这种情况下一直拖到168小时的最后期限到来。
要想打败雾切她们,玩些小动作是没用的。
只要单纯把精力集中在如何实施反狙击上就够了。
然而——
御镜放下双筒望远镜,拿起测距仪,警惕地观察窗外。
视野自左向右缓缓平移。
依然没有见到她们的人影。
差不多到了该出现的时候了。
当然,她们应该披着迷彩伪装,让自己跟雪山融为一体。
然而御镜仍然很有自信,如果有什么动静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没有丝毫会活动的物体的迹象。风从林荫道上吹过,雪片闪烁着微光飞向空中又渐次消失,恍如幻影一般。
他观察着林荫道更远的前方。
直线上几乎没有遮蔽物,因此可以说对于对方而言,这里是最适合狙击的地方。
不过反过来说,从这边看来,这个地方也比较容易狙击对面。在这里,再微小的影子也无处遁形,但仍然没有见到人影。
道路之外是一片白桦林。
要是对方是藏身在树林之中移动的,那雪上应该会留下痕迹,不过附近一带并没有类似的痕迹。
山坡脊线的后方从这里是看不到的,对方有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移动到那里。距此约300米远的山脊线——可以说这条线就是对方可能接近的边界了。
此外,考虑到建筑物的构造,能够狙击的地方范围进一步缩小。这座山庄是“L”型的,冻着绳索的冰柱位于靠近内角的地方,因此,视觉上能够确认到冰柱位置的只有内角一侧的九十度开口方向,除此之外的地方都会被建筑物挡住,本身就不可能成为狙击点。
在这种极其有限的条件下,雾切她们究竟能否逃过监视,成功击中目标呢——
御镜放下测距仪,用肉眼眺望窗外。
乌云笼罩,一派清冷景象。
就像风景画一样,一切都是静止的。
雾切她们不见踪影。
“黑之挑战”很快就会启动。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们却不在应该在的地方。
这就是说。
“不出您的意料吗?”
“嗯,领教一下她们的高招吧。”
就在这时——
外面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
短短一瞬过后,枪声如远雷一般响彻整片天空。
由强渐弱,余音袅袅。
“好了,开始了!”
乔尼开心地说。
放眼看去,外面建筑物附近的白桦树枝受到了严重损伤,木屑在空中四处飞散。
——AM 06:31
“好可惜!还要往下5、6厘米!”
我用固定在三脚架上的双筒望远镜确认目标情况。
子弹打中了白桦树枝,在上面开了个大洞。
剩下的子弹还有两发。
“做一下修正,下次就能打中。”
雾切拉了一下枪栓。
空弹壳飞了出来,冒着热气落在雪上。
紧接着雾切一推枪栓,第二发子弹被送进膛室。
这一系列动作流畅无比,仿佛在演奏乐器一般。
她屏住呼吸,再次恢复射击姿势。
静寂——
扣动扳机。
击针撞击雷管。
这个过程仅需千分之三秒。
7.62毫米的子弹高速旋转着飞出。
细碎的雪屑在冲击波的作用下翩翩飞舞。
雾切的身体包裹在一片雪白之中。
跟深深陷进她肩膀的枪托给人那种无机质的印象正好相反,这一幕无比纯洁,充满幻想色彩。
——同时
“我给您开道!”
御镜迅速把门打开。
与此同时,乔尼面对窗口的身体一转,架着枪回过头来。
既然敌人不在正面——
那就在背后。
尽管事先没有商量过,两个人却配合得十分默契。
由于门已经打开,乔尼枪口的前方——从室内经过门口——穿过走廊——从打开的门穿过另一个房间——透过更靠里面的窗户通向外面——产生了一条弹道。
窗外是一片白桦林的山丘。
瞬息之间,如同拂晓的晨星一般,一道光在雪中一闪即逝。
对于狙击手那说那就是指引方向的光。
是敌人的枪口焰。
“Lock on roll——”
乔尼扣动扳机。
乔尼的子弹划破空气,在对面房间的窗玻璃上开了个洞,然后一路撕裂清晨寒冷的空气飞去。
这次射击几乎是跟对方的枪口焰同时发生,然而在这场超音速的战斗中,几个瞬间的延迟将会拉开难以填补的差距。
双方的子弹不但不会彼此交错——
并且在那个时候,对方的子弹早已击中目标。
御镜他们的背后,紧靠着建筑物的外面,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
——同时
“命中!”
我不由得叫出声来。
子弹再次击中了白桦树枝。
树枝根部被剜掉了一大块,树枝末梢只剩一层皮连着,不停晃悠,然后很快就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掉下去了。
——同时
是白桦树枝。
按逻辑来考虑,她们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冰柱。
然而她们没有把狙击位置定在建筑物正面,这就意味着,她们的计划不是直接将目标击落。
她们打算从建筑物背面间接把冰柱弄掉,所以才会瞄准白桦树。
她们越过屋顶瞄准长在建筑物旁的白桦树,只要把延伸到屋顶上的树枝击落,树枝落下时带来的冲击和重量将会令屋顶上的雪发生雪崩,由此让冰柱掉下来。
她们应该是认为正面的狙击战无法与对手匹敌,因此才绞尽脑汁反复推敲作战计划:究竟要用什么办法才能从建筑物的另外一侧将“凶器”击落。
结果她们发现了一棵正合她们意的白桦树,并且完成了一次漂亮的狙击。
跟她们推测的一样,御镜他们的头顶,屋顶上传来了东西掉落的声音,堆积在屋顶上的雪很快就发生了雪崩。
裹挟着冰柱的雪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落在地面上。
“凶器”绳索大概已经用不了了。
胜负已分。
一下子就结束了。
然而乔尼射出的子弹——
用双筒望远镜一看,子弹似乎击中了山丘脊线上的白桦树,但周围没有发现雾切她们的踪影。
“我抓住了那条cute的小辫子,”乔尼满意地说,开始收拾枪往包里装。“她们应该已经收到我的问候了。”
“真的吗?”
“这个世界上怀疑我的只需要我自己就够了。好了,别说这个了,灵,听到枪声之后客人们都会过来的。”
乔尼背上滑雪包,然后把之前坐在身下横放在地的衣柜抬起来,把衣柜翻了个身。
里面藏着一辆小型的雪地摩托。
“哇,居然藏在这种地方。”
“来,上车吧,我不会说些什么只让女人上车之类的小气话,小鬼也好总统也好杀手也好,想上车的我都会让他们上车,我可爱的搭档自然更不用说了。”
“这次事件会如何发展,您不看到最后吗?”
“应该继续不下去了吧,Round 1已经结束了。”
“您转换得真快啊。”
“灵,教你一条战场上的铁则,”乔尼跨上雪地摩托,把发动机钥匙一转。“装弹速度快是再好不过的了。”
随后雪地摩托的履带从地板上疾驰而过,它载着乔尼和御镜两个人,撞破山庄的后门,消失在了雪中。
——AM 06:32
乔尼发射的子弹从我们头顶掠过,打中了附近一棵白桦树的树枝,树枝末梢折断了,落在雪上。
“从哪里开枪的?完全没看到他们在哪里啊。”
“建筑物的窗户有一扇破了,”雾切一边看着步枪瞄准镜一边说。“似乎是从室内射击的,应该是枪口焰暴露了我们的位置吧。我们赶紧撤退吧,趁第二发子弹还没射过来。”
她这样说道,保持着匍匐在地的姿势向后退,在确定安全之后,才抬起身体。
我们选择的狙击点是一个被山脊线遮蔽、可以俯瞰山庄背面的地点,在这个地方只要姿势放低,就不用担心会被发现。即使如此,乔尼仍然注意到了雾切枪口一瞬间喷发出的火焰,击中了如此接近我们的地方。要是再多给他一点时间瞄准,说不定我们已经遭到反狙击了。
但这次是我们赢了。
我们打赢了那个三零级侦探。
“好厉害啊,雾切妹妹,没想到我们也能取胜!对方自己提出要跟我们决胜负,结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照这个节奏下次搞不好也可以轻松取胜!”
“我觉得不会那么顺利。”
“一定会的!因为这两个星期里你不是拼了命地特训过吗,手心的皮都快磨破了。雾切妹妹你的射击才能肯定已经开花结果了,就连那个尾巴翘到天上去的笨蛋都会吓到腿软呢!”
对于我的赞美之词,雾切似乎没什么兴趣,她像平常那样面无表情地收拾着枪。
她最后环视了周围一圈,确认没有东西落下。
她的视线忽然停在了雪上。那里落着白桦树枝,是刚才被乔尼击落的。
雾切把它一捡起来,脸色马上就变了。
虽然她努力想要掩饰,我还是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了慌乱。
“什么事?你怎么了?”
我问道,她沉默着把树枝递给我。
树枝表面有无数像是擦伤一样的痕迹。
开始我还以为那是树枝中弹时留下的痕迹。
但是仔细看来并不是。
那是用小刀刻的字。
上面是这样写的。
“NICE SHOT!!”
“什么啊这是?”
我莫名其妙地一歪脑袋。
“是他们的留言啊。”
“咦……假、假的吧!”
这怎么可能。
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他们在我们之前就来过这里,把留言刻在了树枝上。
这不就像是他们早已预料到我们会选择这个地方作为狙击点吗。
“这算是让我们一手吗,”雾切的表情阴沉下来,她看起来很不甘心。“还是说是在试探我们?不管怎么说都很傲慢啊。”
“等、等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这第一场只是练习赛,说是教程可能更方便理解一些吧,下次才是正式开始。”
“练、练习?怎么会这样……”
感觉刚才得意忘形的自己简直跟个白痴一样。
仔细想来,我们的对手可是拿到侦探中最高级称号的三零级,绝不是能够轻易打败的对手。更何况,对方不止一个人,还有利科——御镜灵这另一个三零级做他的搭档。
“000”乘以“000”到底能得出多少?这种问题学校里从没教过。
“算了,这次胜利我们就心怀感激地接受吧,”雾切取下白色的毛线帽子,把刘海往上一撩。“然后下次一定要让他们后悔。你说是不是,结姐姐大人?”
“唔、嗯……是啊。”
我帮她拍掉肩膀上的雪,再一次用我的手包裹住她彻底冰冷的指尖。在她右手的手背上,前几天事件中留下的一道伤痕还未消去,看起来令人心痛。就算这是一个侦探光荣的勋章,对于她那纯洁无瑕的手来说也实在太不搭调了。
“你怎么了,结姐姐大人?”
雾切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她的手瞧。
“你很努力了。”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还没结束呢。”
雾切重新背上装着枪的包,开始在雪中向前走。
我赶紧跟上她。
前一段时间——两周零一天前
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家庭餐厅里,我和雾切并排坐在餐桌旁的沙发上。
放学后的时间段客人并不太多,座位上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无非是些聊天聊得正开心的带孩子的家庭主妇,或是面前摊开参考书的学生。店内算不上太过吵闹也算不上太过安静,这种环境令人感觉很惬意。
然而对我来说,这种日常景象却似乎有几分虚伪,仿佛是从别处剪贴来的一块,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脱离现实的感觉。这也许能够证明我也开始踏进了身旁的她所在的世界吧。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点了甜点中价格最贵的豪华芭菲。雾切只点了一杯咖啡。
看到送来之后摆在桌上的巨大芭菲,雾切睁圆了眼睛。
“……这么大,吃得完吗?”
“这点儿东西一下子就吃完了。你吃不吃?”
“会吃撑的。”
“那我们分着吃吧?雾切妹妹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剩下的给我吃。”
“不要。”
“其实你明明就很想吃……来,张嘴。”
我用勺子舀了一勺奶油,往雾切嘴边送,她把头别到一边,坚决表示拒绝。
“你们两位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呢。”
听到这个声音,我看向正面,隔着餐桌的对面座位上,不知什么时候利科已经坐在那里了。
“利科!”
惊讶、疑惑,以及重逢的喜悦,还掺杂着一点愤怒,我怀着这样一种复杂的心情叫出他的名字。
他像平时那样一身装腔作势的打扮,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只要他人在那里,不知为什么这个地方就会有一种仿佛跟周围不在一个次元一样的气氛。雾切虽然也有这种气质,但利科给人的感觉却更加异样。
“我可以坐在你们两位中间吗?”
“这边没你的地方,”我直截了当地说。“你就坐在那儿吧。”
“好吧……”
“你是什么意思?”
雾切的表情仿佛将一切感情都抑制住了一样,她牢牢盯着利科说。
利科却露出沉稳的笑容应对她的目光。
“情书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一辈子的真爱看了这个都会心凉了。”
我从包里取出了粉色的信封,几乎是丢到了他的面前。
邮戳是附近邮局的,既然都到这里来了,干脆直接送来不就好了,偏偏要特意扔进邮筒里。收信人是我,五月雨结,寄信人的名字是乔尼·亚普,字写得歪歪扭扭的,简直像是出自小孩子的手笔。
信封里面装着一张便笺纸。
“敬启者:
已是鸡窝里飞出金凤凰的季节了,
不知五月雨女士最近过得如何呢。
在即将到来的一月二十日,请在您学校附近的家庭餐厅集合。
乔尼 妾身顿首拜上”
我收到信是在昨天,十九号。
也就是说,与龙造寺月下一战之后只过了短短一个星期,另一个三零级马上又发来了邀请。
不过乔尼在走之前好像的确说过会给我们写信……
说起乔尼·亚普,他是个具有野性气质的英俊美国人,从外表看来也很受女性欢迎。他在侦查机关内部有“法律执行官”之称,其猎杀能力也颇具盛名,同时还拥有特殊的地位,得到官方允许可以携带枪械。
“乔尼·亚普这个人,看来他的古怪程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呢,”我叹口气说。“这封乱七八糟的信是怎么回事?好多地方都不对……等着人纠错吗?”
“他应该也是很用心写的,不是故意的,所谓的脑子缺根弦吧,就是这种保持本真的感觉。”
“哦,是吗,就是那种专门给有趣的老外留的位置是吧?对此我深表同情,你干脆赶快跟这种麻烦的人散伙,回到我们这边来怎么样?”
我半开玩笑地这么说,利科却突然一脸伤心地低下了头。
“……要是我说想回来,结小姐你们会接受我吗?”
“咦?你说真的?”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这、这要怎么办才好,你说呢,雾切妹妹?”
“结姐姐大人,别被他骗了,利科玩得正开心呢。”
“呵呵。”
利科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唉,真是的,烦死人了。他也同样是超越人类智力极限的三零级其中之一,以普通人的感觉,是既不能理解他,也不能跟他产生共鸣的。
“然后呢,”我说,没有掩饰自己的烦躁。“乔尼·亚普他人呢?”
“马上就来。”
他这样说道,与此同时,我背后,也就是餐厅靠里面的方向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巨响,就好像发生了一场爆炸。
我回头一看,面对着道路的那扇大玻璃窗被打碎了,一辆黑色的大型摩托撞了进来。
餐厅内的客人一片哗然,躲得远远地观察情况。摩托发出野兽咆哮一般的引擎轰鸣声,看样子似乎没有客人在它撞进来的时候受到波及。摩托排出的尾气味道开始在周围弥漫开来。
一个穿着牛仔夹克的高个男子把引擎关掉从摩托上下来,脱掉头盔随手一扔。这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不会错,他就是乔尼·亚普。
“您、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女侍应生向他跑过去问道。
“I'm fine.”他牵起女侍应生的手吻了一下。“请你为我泡一杯热咖啡吧,然后给我来份炸薯条,多放点盐。”
“好、好的……”
女侍应生红着脸慌慌张张回到厨房去了。
乔尼看到了我们,举起手神情悠然地向我们这桌走近。可以的话真希望他不要靠近我们。
“让你们久等啦,”他微微一笑说。“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乔尼指着我和雾切之间。
“开玩笑的。”
然后他马上这么说,坐在了利科旁边。
他跟雾切相对而坐。
紧绷的空气让一瞬间的沉默漫长得像是好几个小时。
然而乔尼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带着外国家庭剧里面父亲一般的笑容,指着雾切说:
“这条缎带真是可爱啊。”
“把我们叫出来的理由是?”
雾切面无表情地直奔主题。
乔尼耸了耸肩,像是很无奈的样子,冲利科使了个眼色。似乎面对雾切连他也没办法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喏,之前我也说过啊,想跟你们玩个游戏。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标题就是——乔尼的游戏‘shoot down the angel’!”
“又是个把人命当作玩物的游戏吗?”
我代替沉默的雾切问道。
换成不久之前的我,要是那个乔尼·亚普就在眼前,我肯定会战战兢兢,但现在我却非常镇静,真是不可思议。
“表情不要那么严肃嘛,游戏本来就应该开开心心的不是吗?要是不开心,不好玩,那就不是游戏了,”乔尼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喝起了桌上的咖啡。“这怎么回事啊……加了不少糖吧,看来你要喝黑咖啡还太早了,响子。”
“一直以来你们可把我们害惨了,听到您说什么‘来玩个游戏’,我们怎么可能会高高兴兴地答应啊。”
我连珠炮似地一口气说道。
“‘你们’是指?”
“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您也是其中一位干部吧?事到如今就别想隐瞒了。”
“我的确会接受委员会的工作,但我现在之所以在这里并不是出于委员会的安排。”
“咦?”
“我本来就对他们的宗教一点兴趣都没有。”
“您说宗教……”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描述委员会。的确,也不是不能说他们就是以一名最高领袖为中心的邪教集团。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说到底,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不过就是帝纯粹的spirit膨胀起来之后形成的单一结构体,其中没有掺杂任何其他人的意志和意图,组织里的所有人都只是将帝的大脑当做master的slave。”
“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既然您说自己和委员会没关系,那就是说您不是我们的敌人?”
“真是个直接的问题。我喜欢你这种直接,sweetheart。”
乔尼手托着脸向我暗送秋波。
一瞬间我有那么一点心跳加速,但还是强作镇定狠狠瞪了回去。
这时女侍应生送来了咖啡和薯条,乔尼塞给她一张百元美钞说是小费。
“那个……那边的摩托车要怎么办……”
“能不能请你让它在那里休息一下呢。”
“好的。”
女侍应生鞠了个躬走了。
周围的客人时不时地偷偷往这边看,但他们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仍然若无其事地保持着刚才的日常景象,他们应该是认为并没有什么危险,所以还是决定以和为贵吧,真是怪异的一幕。
“你们这两个小女孩,和委员会的帝,要问我到底支持哪一方的话,那当然是你们了。从这层意思上说,我反倒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
“这种话谁会信啊!”
我不假思索地反驳,事到如今就算听到这种话我也绝不会相信。
“哈哈,人家不信呢,灵。”
乔尼笑着转向利科。
利科耸了耸肩,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
“考虑到你们两位至今以来遇到的那些侦探以及种种事件,这种反应也是很自然的,”利科说。“但是请好好想想,且不提乔尼先生,你觉得我是会按照委员会的命令行动的人吗?我现在来到了这里——这本身就能够证明这次的事情跟委员会毫无瓜葛。”
“唔……的确……”
他从来不归属于任何组织,只是想要自由地解谜,因此才会一直东躲西藏,这样一个人到了现在怎么可能又突然加入委员会呢。
他们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再次观察一番并排坐在餐桌对面的两个人。
他们俩都笑容可掬,一脸纯真。
——果然还是一点儿都不可信。
“既然你们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那为什么还要玩什么游戏?”
“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呢,”乔尼用吃了一半的薯条指着我说。“朋友之间玩游戏不是很正常吗,游戏本身就是为了开心才玩的。”
“你们的目的是?”
雾切简短地问道。
“我都说了,目的就是为了开心地玩游戏……”
“我来解释吧,”利科打断乔尼接着说。“响子小姐和结小姐可能很难理解,关于这件事,其中真的没有任何内幕,没有任何秘密,没有任何隐瞒。你们不妨认为这次的事情和龙造寺月下的例子正好相反,只有唯一一个非常简单、很孩子气的动机——只是想大家一起玩游戏而已。”
“真是没想到会被你说‘孩子气’,”乔尼不服气地插嘴说。“享受pure的策略交锋可是大人的特权,游戏原本就是具有高度智慧的生命体才有资格玩的——”
“看吧,这下明白了吗?他就是这样的人。”
利科稍微把双手一摊。
原来如此……我感觉多少有点了解乔尼·亚普这个人了,“就是这种保持本真的感觉”。
“既然和委员会没关系,那就没理由跟你们对战了。”
雾切面无表情地这样说道,打算站起来。她今天尤为淡然和冷漠。
乔尼慌慌张张地想把她按住。
“wait,wait——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所以也准备了丰厚的奖品。小姑娘总是什么都想要,真是让人头痛啊。想不想知道奖品是什么?是现在你们最想要的东西。”
“最想要的东西?”
“我问。
“接近帝的捷径的通行证。”
乔尼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信封,虽然也是早已看惯的委员会的信封,但上面没有以前的红色火漆。
“这是什么?”
“等到赢了我们再告诉你里面是什么。怎么样,有兴趣了吗?”
“真令人失望,”雾切微微摇头。“我们用不着这种东西也能靠自己找到新仙。我们走吧,结姐姐大人。”
“wait,wait——”
“看,我就说吧,”利科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她们不会因为这种东西就上钩的。”
“至少听我把话说完吧。如果你们身为侦探也有自己的尊严——”乔尼终于站了起来,想把我们按回去。“那就一定会挑战这次游戏的。”
“身为侦探的尊严……?”